这就是地方势力与王侯将相的区别,底蕴再深厚,终究少了那股子气势,相比之下,高低立见。
冯肃站在帅帐前,见诸位家主已至,于是掀开了帅帐的门帘,表情冷漠地侧身,示意诸家主入内。
帅帐内,李钦载穿着一身正式的官服,圆领紫袍,头戴璞巾,坐在帅帐正中含笑望着家主们。
时隔大半年,上次长安初识之后,今日又再见。
家主们站在帅帐内与李钦载的目光对视,片刻之后,陆松溪率先躬身行礼。
“吴郡陆氏,拜见李郡公。”
有人带了头,其余的家主也不得不躬下腰来行礼。
面前的钦差还不到三十岁,家主们大多已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但此刻帅帐内只论尊卑,不论长幼,家主们只能向李钦载行礼。
见众人行礼后,李钦载这才哈哈大笑,起身回礼。
“诸位家主,长安一别,久违矣。”
然后李钦载请众人入座,家主们坐定后,部曲们端着酒菜入帐。
大唐的酒宴不管是什么场地,酒宴的规矩是不能少的,尤其对这种底蕴深厚的望族来说,他们在外面行走的招牌之一,便是滴水不漏的礼仪。
无论遵循周礼还是汉礼,酒宴的礼仪都是非常繁琐且啰嗦的,敬天敬地敬鬼神,敬主人敬天子敬古今。
祝酒词说得一套一套的,但一个字都听不懂,佶屈聱牙的词汇令李钦载一脸懵逼。
最后轮到主人回敬客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钦载的脸上,等着李钦载说出一番深奥的祝酒词。
李钦载有点尴尬,特么的请客喝酒前也没料到这种情况啊,我该说点什么?要不装醉晕过去算了?
沉默许久,李钦载端杯,干巴巴地道:“……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
举杯饮尽,家主们愕然互视。
陆松溪微微一笑,带头陪着一饮而尽。
家主们也跟着干杯。
酒过三巡,宾主席间开始没完没了的寒暄废话。
首先介绍江南的风土人情,然后便是江南的物产,当然,男人们聚作一堆,不管身份再高贵,总免不了讨论女人。
李钦载含笑听着众人畅言,只是安静地听着,很少插言。
不知为何,帅帐内寒暄的话语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帐内陡然安静下来,每人都端着酒盏,凝视着琥珀色的酒水。
寒暄的话已说完,该说正事了,今日望族家主们齐至大营,难道真是为了喝这顿酒?
良久,李钦载举盏敬了众人,饮尽后搁下酒盏,缓缓道:“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主动说了吧。”
“吴郡朱氏,枉法不端,谋划制造命案,妄图煽动民舆,诋毁忤逆天子钦差,罪不容赦,当满门查抄拿问。”
李钦载说完后,帐内又是一阵窒息的寂静。
许久之后,吴郡顾氏的家主站起身,先是客气地行了一礼,然后问道:“老夫斗胆请教李郡公,您刚才数落的吴郡朱氏之罪状,可有查实?”
李钦载微笑道:“都昌县命案已经查实,其余的罪状,百骑司正在搜集之中,数日内会固定证据,呈送长安天子御阶前。”
家主们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李钦载这句话信息量很大,言外之意有两层,一是先斩后奏,皇权许可。二是先灭门,再找证据,就是这么蛮横。
同时这句话里还包含了一层威胁的意思。
谁不听话,谁就是第二个第三个吴郡朱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