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港登舰,开往大唐登州。
李钦载站在船舷边,眺望不见尽头的大海,沐浴在阳光下缓缓呼吸。
离开大唐出征还是正月寒冬,回到大唐已是春暖花开之时
不知崔婕在庄子里住得怎样,世家小姐有没有吃到毒蘑菇,捞鱼时有没有掉进河里,有没有穷得上街要饭
真是让人思念啊。
耳边传来轻轻的啜泣声,李钦载扭头望去,船舷甲板的另一边,鸬野赞良正倚靠在栏杆上垂头饮泣。
李钦载皱眉,慢慢走过去。
“故国难舍,对么?”李钦载轻声问道。
鸬野赞良一惊,急忙抬袖擦泪,道:“少将军言重,我不敢。”
李钦载突然加重了语气,道:“以后在我面前,自称奴婢。我也不是什么少将军,家中部曲下人皆称我五少郎。”
鸬野赞良沉默片刻,垂头道:“是,五少郎,奴婢记住了。”
心凉了一大截,从称呼上鸬野赞良便看出,大唐这位少将军显然没打算将她收为侧室,从此以后她只能是无名无分的丫鬟了。
李钦载冷冷道:“既然你说,倭国王室送出去的女人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你这辈子怕是只能终老于大唐了,难受吗?”
“不难受,服侍五少郎是奴婢的福分。”鸬野赞良低声道。
李钦载笑了:“昧良心的话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不愧是王室女,见过世面的。”
李钦载又悠悠地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你们灭国的仇人,登陆倭岛是我决定的,灭倭国之战是我指挥的,逼得你父亲在青森城谢罪,签署停战盟约的人也是我,服侍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心里真的不恨吗?”
鸬野赞良垂头沉默不语。
她毕竟曾是养尊处优的公主,人在屋檐下或许可以说一两句昧良心的话,但超过两句就不愿说了,尤其是国仇家恨。
李钦载又笑了:“恨也没关系,坦率一点,明明是一国长公主,没必要搞得天生愿意服侍人的卑贱样子。”
鸬野赞良咬了咬牙,道:“我是你们唐国的战利品,对吗?”
李钦载想了想,道:“你可以这么认为,至少在你父亲眼里,你是两国停战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而且是最小的代价。”
鸬野赞良垂头道:“你们唐国,会如何对待自己的战利品?”
“当然是拿回去洗干净,弄死后做成标本挂在墙上,家里来客便热情带他参观,顺便标榜一下自己的功绩。”
鸬野赞良脸蛋顿时苍白,身躯颤抖起来。
李钦载又道:“哦,对了,那是对牲畜的处置法子。”
鸬野赞良微微释然,努力地辩解道:“我奴婢不是牲畜。”
“知道啦,看得出来。”李钦载颔首道:“以后在我家你只要不上树,不偷桃,听到敲锣立马敬礼,你在我家就能活得很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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