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从屋里传出去老远。
听到的人都面露惊喜。
其中就包括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萧家老夫人和一众夫人娘子。
当然,不包括余绽。
路上与这些人擦肩而过,余绽也不过就是闪身路边,袖手看着珠翠红妆们乱哄哄地过去,然后才带着阿镝去了客房看望钟幻。
这一回钟幻更加虚弱了。
余绽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当大夫就这样没地位么?
治病前千央万告,治病后不闻不问?
难怪师父生前对于那些有“不识好歹”名声的人家,避之唯恐不及……
阿镝轻悄走进来:“四小娘子,余家……”
“不去。”余绽打断她,一口否定。
阿镝张了张嘴,想想,低声道:“小公子醒了,府里已经干净了,小娘子可以放心回家侍奉母亲……”
“我若走了,我师兄只怕就没人管了。”
余绽呵了一声,“他只要不醒,一躺一天,都不会有人过来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妥。”
阿镝沉默了下去。
“对于萧家来说,他不过是个大夫。对我来说,他是疼爱照看了我七年的亲人。
“二娘子身边还有二郎君,还有我四兄。可师兄只有我。”
余绽踏踏实实地坐在床边,随手翻着钟幻的药箱:“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对于她来说,钟幻是这个世上她最重要的人。
白氏不算,余简余缜不算,余家那一大家子,更不算。
夜平死了。
她只有钟幻这一个亲人了。
如同钟幻也只有她。
阿镝看着她的侧脸,咬了咬唇,低头道:“那,婢子去跟余家人说,钟小神医昏迷,小公子才醒,还离不得四小娘子,可好?”
“嗯。”余绽头都没有回。
阿镝无声地叹了口气,一转身,却发现萧寒怔怔地站在门口。
余绽一无所觉。
待到午时,钟幻醒来,精神萎靡,却还有气力调侃余绽:“哟,师妹陪着我呢?竟然坐得住,难得啊难得。”
“看在你病得可怜的份儿上,我先忍你。不过你要有自知之明。论吵嘴你总是被我气个手颤,论打架你只能找人给你揉红花油。你总有恢复的那一天,你得惜福。”
余绽一边咸不咸淡不淡地回嘴,一边扶着他起身,又向外给他招呼饭食。
谁知,小厮阿寻吭吭哧哧地蹭了进来,长揖道:“小的名叫阿寻。二十二郎吩咐,小神医在府里的时候,就由小人贴身服侍。”
钟幻不禁抬起头看了看余绽。
“不敢当。寻小哥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忙?我们师兄妹互相照应惯了,很用不着麻烦旁人。”余绽眼皮都不抬。
一听师妹发脾气,钟幻就知道其中又有故事。叹着气扶了额头,朝着阿寻伸手道:“如此,劳烦你了。我全身无力,却又想要盥洗,正为难呢。”
阿寻感激地跑过去扶着钟幻嘘寒问暖,又各种张罗。
算了,不跟个小破孩儿一般见识。
余绽暂时去了院外遛弯,过了一时,又过来陪着钟幻吃饭。
饭毕,消食一刻,钟幻笑眯眯地让阿寻和阿镝走人:“我同师妹研习师门医术,二位帮我们看着些外头,莫要让闲杂人等乱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