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淮阳变了脸色:“王妃余毒未清……”
“只怕是那余四看出来了。”宁王深吸一口气,“那件事宫里其实影影绰绰地知道一些。罢了,无妨的。你去吧。我坐一会儿。”
见宁王回来,都没急着去换他最爱的青衫,司马淮阳犹豫了片刻,没动地方:
“仆有些热着了。王爷这里可有葡萄酒?配上些冰,最解暑。”
宁王抬头看看他,眼中渐渐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暖:“有。”
命人上酒,自己则去换了衣衫,盥洗后出来,微微笑着顺了顺领口:
“今天难得先生有兴,不如多喝两杯吧?”
“好啊!”司马淮阳松了口气。
只要宁王肯喝酒,肯说话,就好。
两个人从天光明亮喝到了柳梢月上。
宁王喝多了,仰在榻上,涕泪横流:
“我长子六岁,聪明伶俐,读书写字,习武强身……可是,一场风寒,竟然就能要了他的命!
“尚药局那群狗!狗!狗!”
宁王咬牙切齿,低声狂吼。
说太医是狗,就意味着他们只是听主人之命行事……
司马淮阳手指轻颤,忙伸手去抢宁王的杯子:“王爷莫要再饮,伤身得很……”
“我儿病逝,王妃伤心欲绝,晕厥之时撞到了腹部,六个月的小儿郎啊……胎死腹中……”
宁王翻了个身,哭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司马淮阳的眼眶也忍不住湿润了起来,用力地从宁王的手中抠出了杯子,想要扶着他在榻上坐好,却不妨宁王自己从榻上滚了下来,瘫软在地上,放声痛哭。
后面的事情司马淮阳都听说了。
一场丧事,宁王府便绝了后。
宁王妃大病一场,再也没能有孕。
而宁王自此以后,除了闲暇时陪伴王妃,日常里疼爱牡丹郡主,其他时候便全心扑在了读书、钓鱼、饮酒、作画这些“闲事”上。
丝毫不近女色。
宁王府的后院干净得外头都开始谣传宁王有断袖之癖了。
可是宁王不在乎。
“我不是不近女色。我是看到女人就想起我那可怜的孩儿……”宁王边哭边说。
从来没见过宁王有这样的一面,司马淮阳却瞬间觉得高高在上的王爷更像个真实的人,更值得自己付出全部去辅佐了……
“王爷,您醉了。”
司马淮阳让厨房端了醒酒汤来,浓浓地给宁王灌了一碗下去。
宁王趴在司马淮阳的身上呕吐不止。
司马淮阳面不改色,甚至还用力地帮他捶背:“都吐出来就舒服了……”
待宁王被小厮服侍着沐浴后换了干净衣衫重新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地睡去,司马淮阳这才提着早就脱下来揉成一团的外袍,叮嘱小厮:
“王爷今天不舒服,不要让旁人靠近这屋子,你一个人好生伺候就好。”
又看看宁王,方才自己去了。
脚步声远去,消失。
宁王静静地睁开了眼睛。
“王爷醒了?”小厮上前,端了一杯温水:“可要再漱漱口?”
“不必了,扶我去内院。我要去看看王妃。”宁王挣扎着起身。
“您今天空心喝酒,太伤肠胃了……”小厮轻声抱怨。
宁王一字不发,跌跌撞撞进了内院。
王妃的寝殿里,烛火烧了大半夜。
夫妻两个抱头痛哭了大半夜。
第二天。
宁王府的宁王和宁王妃,感情越发坚固无隙。
宁王府的宁王爷和幕僚,关系也越发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