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到午时,离用饭远着呢。若是大伯父说一声还在军器所没回来,我还觉得正常。怎么这个时候,他老人家不在外书房,反而在内院?”
小厮极机灵,忙陪笑道:“是。大郎君原想在外书房跟四小娘子说说话,但是大娘子说,她也七年没见您了……”
“我记得七年前,我放了话,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当时大伯父是怎么回应的?
“他说胡氏残害余家后嗣,用心刻毒,实属不贤,本该休弃。但念在三兄和三位姐妹的份儿上,就留着她的名分。但此人终生不得再进余家一步。”
余绽歪了一边的嘴角,哼笑一声。
小厮低下了头。
余绽淡淡地转身,道:“大伯父在官场,该听过四个字叫:上行下效。既然大伯父说话并不算数。那做侄女儿的也就跟着学了。”
说完,一步一步,施施然回自家院子。
小厮只得苦着脸一溜烟儿跑去报信。
“四小娘子,您才回来就跟大郎君对上,您就不怕……”
阿镝第一次见做晚辈的敢这样跟长辈说话,咂舌不已。
怕什么怕?!
余绽现在满心都是“钟幻失踪”这件烦心事,哪里来的耐心跟余家这一窝目光短浅的耗子精周旋?
冷笑一声:“余家于我,一直都是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他们容不容得下,究竟怎么想,都不放在我心里。
“至于旁的,”斜一眼阿镝,“我现在有你主子给我撑腰,我不在余家横着走,怎么对得起你主子在幽州的八面威风?”
阿镝嗤地一声笑,忙四周看看:“我主子如今就是您,跟旁人可没什么关系。”
又劝道:“一家子都没计较这个……况且,她都回来这么多年了。您这个时候闹起来,您不怕二郎君嫌您多事?毕竟难做的是他……”
“若是这样他就难做,那他就这辈子别想我当他是回事了。”
余绽很不耐烦。
刚才去看白氏,顺便就知道了自己即将住在正院,西厢。
离白氏这么近,让她有一种难言的焦躁。
阿镝看她眉头紧皱,不由得更加担心:“小娘子……这可是您的家啊……”
“家什么家?余家现在这样子哪儿像个家?
“我师兄说过:所谓家,就意味着没有人会被遗弃。
“可现在的余家,什么人都可以被放弃。包括我,包括余绫余绮,包括我四兄,包括二娘子。甚至有一天,会包括余主事。”
余绽的声音寒冰一般。
她想到了那个夜晚,她被皇兄遗弃在了太液池的最深处。
“今后我在这个家,一步不退。谁想找我的麻烦,就请来试试我的拳头!”
阿镝打了个冷战。可还在坚持不懈地努力劝说她:“小娘子,一家子相处,不能太执着于论对错、分黑白……”
“我知道。师兄说过,要想家和万事兴,就得难得糊涂。”
“对!就是这四个字!”
“免,谈。”
“……小娘子,若是众人皆醉你独醒,众人皆默你独鸣,最后会万人侧目、众叛亲离的!”
余绽站住了脚,眉眼冷冷清清。
“那又有什么了不起?”
就好像本宫没试过一样!
阿镝的肩膀垮塌下来,看着前头余绽冷硬的背影叹气。
没有了钟小神医坐镇,四小娘子就如同被冻住了一般,毫无暖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