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后一声长叹摇摇头。
沈沉提着袍子,大步流星又走了出来,笑嘻嘻:“我还让她们在冷泡茶里调了蜂蜜进去。我师兄说,吃些甜的,心情就能好一半。”
正说着,宁王妃和牡丹郡主来了。
沈太后笑呵呵地招呼她们坐。
可宁王妃才一沾椅子,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嗯,这是诉苦大会的宣言。
沈沉看了沈太后一眼,见老太太一点头,立即便拉着牡丹郡主起身,悄悄地走去了偏殿。
梨花殿的偏殿一向都空着。
沈太后很烦旁人来骚扰她,哪怕是先祥和帝刚过世的那几年,不少宗室中人打着“陪伴”的旗号,想来结好大夏的第一位强权太后。却被沈太后冷冰冰一句“用不着”,都拒之了门外。
再后来,岛上的那一位暴戾起来,弄出第一条人命的时候,宁王想让牡丹郡主来陪伴沈太后,“好歹是个小人儿,闹一闹,能让太后松快些”。
可是沈太后依旧强硬,抱着牡丹郡主夸奖了一番,就还给了宁王妃,还加了一句:“这孩子不像孩子,倒像个八十岁的老奶奶。你们太严苛了。”
转身却吩咐人,直接将梨花殿的左右偏殿都清空了,连一张椅子都不留。
从此以后,梨花殿偏殿成了全皇城里最容易清扫的殿阁——擦干净地板就行了。
可是现在,这里头满满当当,大到床榻屏风,小到笔墨纸砚,甚至箱子柜子,一大堆。
就好像,这里已经住人住了一十六年一样。
牡丹郡主看着这样的偏殿,忽然想起当年自己曾被痛快拒绝,心中微微有些异样。
“出什么事儿了?是你父王不肯帮你查那个人,还是查到那个人不合适还逼着你嫁?”
沈沉进门便挥退所有人,拉着她坐在了窗下的罗汉床上,歪着头问她。
牡丹郡主有一瞬间的失神,垂下眼帘,半晌,才道:“父王跟母妃吵架,母妃让我舅舅查了那个人……那个人是婢生子,还曾殴死若干女侍……”
沈沉张大了嘴:“那他怎么会进得了考场?”
哪怕杀的是家奴,手里有若干人命的话,那个姓白的也该在牢里,而不是在翰林院。
“大约我父王也没想到他是那种人。后来母妃带着我回了舅舅家,父王遣人来接,却被舅舅赶了回去。父王生了气……大概是此事办得有些丢脸,他觉得恼羞吧……”
牡丹郡主尽量想把这件事说清楚,但又想替父亲开脱,所以格外慢。
沈沉微微张着嘴仔细听她说完,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倾过身去,抱住了她:
“惜姐姐,你才是最宝贵的。不仅对你的父母来说,对大夏、对南家来说,都一样。”
牡丹郡主的嘴角无谓地弯了弯,并没有回抱沈沉,而是直接垂下了眼帘,漫不经心地轻声道:
“是啊,是啊。”
“惜姐姐,”沈沉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认真地点头道:“没有什么面子、什么名声、什么对错奖惩,比你的终身幸福重要。
“那个家伙,他既然连自知之明都没有,敢去玄紞亭,就应该做好了被南家碎尸万段的心理准备。
“在这件事里,他在挑战南家的尊严,代价是你的幸福。他这就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