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的可是离珠郡主?”荀远笑呵呵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当年她去宗府臭骂了戴氏一顿,我们见过一面。再也想不到那个小娘子还能有这段福气。”
“去见见吧。”永熹帝笑着让人带他去。
荀远忙站起身来告辞,出了门,又跟秦耳笑道:“宫里可是添了新规矩?不然我自己去?”
这是当年统管全宫阿监的大阿监,秦耳当年也要称一声“爷爷”的,这时哪敢怠慢?满面陪笑道:“祖宗,您别寒碜我了!这宫里我还没您熟呢。哪里有给您带路的道理?只是祖宗这腿脚一直都不好,这么老远的路,怎么能让您老走了去?”
叫了毛果儿:“你叫个软兜儿,把祖宗好生送了过去。想着留个人在梨花殿外伺候着,祖宗若是要走,你记得再好生送了祖宗出宫去。”
毛果儿比秦耳还热乎,一口一个“老祖宗”,亲手扶了荀远上了软兜,又摆手不让侍卫跟着,而是叫了八个身强力壮的阿监:“咱们伺候老祖宗是应当应分的,劳动人家,倒显得咱们不孝顺。”
这个表态,既没因私废了公——毕竟永熹帝并没有给荀远赐宫内车辇,又圆了荀远和秦耳的面子,还把宫里阿监私下里的规矩好生地点了一点,竟是个八面玲珑的做派。
荀远满意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回头赞了秦耳一句:“不错,你比我会教徒弟。”
秦耳眉开眼笑:“谢老祖宗夸奖。”
一路上,荀远便跟毛果儿闲聊,听着他该说的绘声绘色,不该说的一字不提,心里着实称许。临进慈安宫,荀远笑着拍了拍毛果儿肩膀:
“你这小子,机灵得不像是秦耳那厮的徒弟,倒像是当年老姚的徒弟。”
毛果儿虽然跟着那一巴掌笑着弯下了腰去,可荀远还是察觉到了他的肩背有着一瞬间的僵硬。
荀远深深地看着他,口中若无其事地继续指点:“就这么着,别急着往上巴结,主子们心里都明镜一般。你至少在宫里还有五十年可待,爬得太快,倒不好。”
毛果儿点头哈腰:“老祖宗金玉良言,小的记住了。”
荀远挥手让他去了,自己进了慈安宫。
沈太后看着他坐下,含笑问道:“怎么样?”
“郡主不大喜欢老奴。”荀远笑了笑,转开话题,问起了沈太后的起居。
寒暄片刻,沈太后笑着说坐乏了,荀远扶着她去了后头花园里走动。
亭子里再度坐下,周遭没了旁人,荀远才露出了一丝忧色:“陛下年轻,急于建功立业。可朝内并不稳当,这时候对边镇将领露出想要兴兵的意思,也难怪宗悍不满。”
“看萧韵的做派,就知道萧敢其实也不大看得上咱们家的年轻皇帝。”沈太后淡淡地说道,摇摇头,“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荀远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公主……郡主是个明白通透的人,是国家之福。”
沈太后看向他:“她说什么了?”
“等于什么都没说。”荀远笑了笑,胖胖的脸上漾出真心的敬重,“但是她那份儿自信,是真像您。不对,比您厉害,不像先帝,像咱们先太宗陛下。”
沈太后的眉梢扬了起来。
太宗?
荡平大夏四边的,大夏战神,太宗陛下?
“孙儿辈像祖父,倒也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