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母后娘娘安排的那个所谓太宗遗支的故事,师兄心中仍旧存着疑虑……
他竟不肯相信?!
沈沉的心里,一时复杂起来。
若果然只是这样的身世,她只怕早在跟着师父师兄流浪江湖的时候,就跟师兄说过千百遍了。说不得,还会得意洋洋地炫耀,让师兄给排一排,自己是该称郡主还是县主。
可是,她不是。
然后师兄就不肯信。
师兄不肯信,是因为师兄也觉得,那可算不得什么大事,根本就不会令沈沉三缄其口。
沈沉越寻思,心里竟越觉得高兴起来,脸上便转了晴天,涎着脸,直接从自己的坐榻后头爬到了钟幻身边,嘻嘻地笑着,一头靠在了钟幻的肩膀上,撒娇道:
“往日里我只要出宫,师兄就叫一群人来。今天不想见他们,就想跟师兄聊天喝酒。行不行?”
钟幻被她的小脑袋拱得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咬着牙回头轻轻地敲她的头:“都多大了?还这么耍赖!我看你日后嫁了人怎么办!”
沈沉摸着自己被打的位置,再往钟幻身边靠一靠,一边从他桌上盘碟里挑吃的,一边嘟囔:“椎姑姑说,母后也一辈子没自己打理过俗务,凭什么我就非得学?我也不要学。”
“那是因为太后娘娘从闺房直接进了宫,内侍宫女一大堆,自然用不着她学。怎么着?你也想去宫里当娘娘?”钟幻的眼睛瞪了起来,一把把她推开,伸手在她额角上戳戳戳,“就为了犯懒,还想卖身了啊你?真够出息的!”
沈沉乌龟一样抱着头滚进了钟幻怀里,闷声道:“我就当一辈子郡主,也不用管这些事啊!”
浑身一僵的钟幻连忙把她推起来:“郡主府你能住几天?一两年就要嫁人,难道你也让又新赵真替你管家么?”
“才不是。”沈沉没有察觉到钟幻的异样,又腻到他肩头,扳着手指给他数:“老早宗正寺就给了单子。我那里虽是郡主府,规制却是比照着公主府的。
“邑令,司丞,录事,各一人,司史八人,主簿、谒者、舍人、家吏各两人,这还都是有职衔的。其他服侍的人,怕是母后和皇兄都会送大堆过来。
“我便是现下马上什么都不做只学这如何管人管事,怕也是学不过来的。”
想了想,仰头又道,“母后看上了农千药,已经跟皇兄说好了,等我出宫就府,就让他来给我当邑令。”
钟幻被她靠着肩膀,伸手夹菜都掉了两回,索性也就放了筷子,专心听她说话。
“如今又新和赵真是我信得过的。农千药那边有你那新收的徒弟牵着,我也还算放心。师兄,你再帮我几个人嘛!若家里都是牛鬼蛇神,我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沈沉鼓着嘴跟钟幻撒娇。
钟幻皱皱眉,道:“把你永泰坊的人调过去几个。你又没有汤沐邑,用不了这么多人手。到时候再婉拒几个就是。
“——不过,做什么太后和皇帝对你这样好?即便你真有南家的血脉,太后娘娘心存怜悯,那皇帝对你们这一支也该是提防,而不是倾心信任啊!”
想到沈太后给自己安排的那个身世,沈沉嘻嘻地笑了起来:“我和余缜又不姓南,真论起来,也不过是个县公县主。他提防我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