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押送韩氏心腹去东宁关,大兄去刺杀长公主,还有多年前,我去结交白永彬……哪一桩哪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是我潘家帮他……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皆然。我们啊,都太天真了……”
潘二郎的口中汩汩地漾出黑血,目光从钟幻转向沈沉,忽然轻轻笑了笑,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甚至带着一丝得意,低声断续道:
“皇后娘娘说,郡主不是郡主,郡主才是公主……
“大夏的这个天下啊……
“我才不要活着替他卖命……
“我陪父亲兄弟,在天上看着,看着他……
“呵呵……”
潘二郎轻轻笑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潘二……”
钟幻伸手捏住他的手腕,过了许久,终于无力地放开,一声长叹,低下头去。
忍了半天的沈沉终于伏在钟幻的肩背上哭出了声。
紧跟着她的哭声,隔壁爆发出了一阵悲痛地呼声:“父亲!大郎!”
“父亲,父亲!”
“大郎!!!”
“三郎君,三郎……”
“天哪!!!”
满门悍勇的潘家,轰然倒塌。
白麻布的幔帐渐渐地挂了出来,潘家的两个娘子各自领着自家的幼童换上了孝服,哭得双目赤红的老管家挪着两条老腿往宫里去,报丧。
擦了擦眼泪,沈沉吩咐董一:“你送师兄回去好生歇息。我陪着老管家进宫。”
“你可不要乱说话。”钟幻一把抓住她,眼神严厉,声音压得低低的,“我们没有丝毫准备,你如果现在乱来,可就是白送了性命!”
沈沉勉强挤了一丝笑出来:“我还没有那么傻。师兄放心,我只是进宫去看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会看着那些居心叵测的人。”钟幻安慰她一句,不再说话。
此事若是永熹帝做的,那毛果儿在宫里不会丝毫消息都不知道。可是,钟幻和沈沉却都没有接到通知。
可此事若不是永熹帝做的,那么能把毒下到潘家父子碗里这么精准的动作,下一步必定会对付太子。而永熹帝得到潘家遭逢剧变的消息后,一定第一时间便想到的是保护太子。
这个消息,也应该会从毛果儿出送出来。
沈沉进宫,在钟幻看来,大约最要紧的一条,便是去好生责问一下毛果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打探一下永熹帝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太子那边,还请师兄费心,一定要保护他的安全。”沈沉郑重托付。
钟幻用力点头:“你放心,我现在不回郡主府。我回钱家,召集了人,亲自去接太子。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个本事,能从我手里碰到太子的一根汗毛!”
董一看了他一眼。
钟幻察觉了这一眼。
沈沉却没发现,只是认真地对着钟幻欠身,正经行礼:“南氏嫡支,如今只剩这孩子这一点骨血了。只有交给师兄,我才放心。”
“我明白。”钟幻拍拍她的头,满眼担心地看着她:“你也要小心。”
沈沉点了点头,回身同潘府的老管家一起,往宫城而去。
告辞出了潘家的府门,回头看看已经被挂上白麻布的匾额,钟幻这才问董一:“你刚才那一眼,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