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萧韵的地方是在萧府内宅最好的位置,后窗便是假山清池,梅林花圃,风景极好。
因知道进来的医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小郎君,萧家的夫人娘子们都退避到了屏风后头。
室内安静,倒真让钟幻暗暗松了口气。
问诊听脉,最怕的就是妇人们哭泣吵嚷,乱人思绪。
余绽跟他的想法一样,进门见状便脸色大霁,啧啧赞叹:“还是萧氏这等世家大族,才这样规矩严谨!”
“休要废话,一边站着去。”钟幻瞪了她一眼。
我这不是夸人么?怎么还挨骂?!
余绽瘪瘪嘴,有些委屈。
不过还是规规矩矩地从药箱里掏了腕枕出来递给师兄,然后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一言不发地开始听脉。
床上的帐子密密实实。
伸出帐子的手腕纤细苍白。
余绽的目光落在那手指的指甲上。
半月痕细浅,还泛着淡淡的青色……
青色?!
这是,中毒??
余绽心中一跳,斜了一眼屏息站在另一侧的萧敢等人,自以为动作隐蔽地抬起手来,从衣袖里伸出食指,悄悄地戳了戳钟幻的后背。
钟幻回头,伸手:“金针。”
怎么这么不默契!?
余绽有些急,冲着他挤眉弄眼,猛打眼色。
“我要给小公子行针,师妹到外头站站。”钟幻回横了她一眼,直接赶她出去。
添起乱来没完没了!
余绽看懂了师兄的表情,皱皱鼻子做个鬼脸,转身出去。
萧敢往前走了一步,回头看看恢复安静、娴雅出门的余家四小娘子,又看了身边的萧二十二一眼,然后专心致志地守着钟幻和自家的宝贝儿子萧韵。
萧二十二平静地后退一步,站在了人群之外,然后慢慢地也走了出去。
显然,这里就是萧韵自己的住处。
门外有架秋千,又高又大,若真荡起来怕是能看得见屋子后头。
秋千旁边有兵器架子,架子上歪歪扭扭地插着刀枪剑戟,都是华而不实的样子货,一看就知道是哄孩子的。
兵器架子对面是一张长大的桌案。上头暴殄天物一般铺着毡垫、扔着文房四宝,风吹日晒的,只怕早也不能用了。
再往院落深处,是一个小亭子。
亭子里并没有什么石桌圆凳,而是一个足可以让十岁男孩子舒服摊开的宽大美人榻。榻上还胡乱扔着几本书。
余绽背着手看这一切,心里好笑。
看来,这位萧家小公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萧府众人,必是又宠溺,又头疼。
“四小娘子喜欢这里?”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身后缓缓响起。
余绽眉骨一跳。
自己又没听见脚步声!
这一次必定不是因为自己走神!
只怕,来人是个高手!
余绽将手搭在了腰间,全身戒备着慢慢转身——
咦?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萧二十二郎?
原本对此人印象还不错,但他怎么能这样悄悄地走来走去吓人呢?尤其吓得还是自己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娇弱小姑娘!
“嗯,还好。”
余绽不冷不热地敷衍了一句,又别开脸。
师兄正在救萧家正统继承人的性命,自己应该不要跟萧家这些有可能跟那小子争家产的人有来往才对。
“七年前听说,贵府,的嫡姐庶妹之间,相处得不是很愉快……”萧二十二郎笑容可掬,不以为忤,自顾自地换了一个话题继续说。
他要说那件事!
余绽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是来探自己的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