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啧啧两声,这倒是个问题,高师傅举荐张居正……而张居正被顶上来和岳父干架,也不怕徐华亭玩命?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隆庆帝有点郁闷,自从三日前税银账目入京,高拱脸色就变了,先是赞许胡应嘉,随即又提起胡应嘉于杭州府设海市之举,不如调任杭州知府好了。
这次徐阶这支老乌龟没缩脑袋,而是硬扛回去了,也是,本就是高拱不占理,人家出政绩了,你就要抢宁波知府了?
在这种情况下,高拱在张居正的谋划下提出新设衙门,企图绕过浙江省、宁波府甚至镇海县,将通商事揽入怀中。
玩的真够绝的,绝户计啊,若是高拱得手,徐阶和钱渊都只能干瞪眼。
“陛下,新设衙门不过一句话而已,机构如何设置?”钱渊慢条斯理的说:“报备、估值、编号、收缴税银都纳入其中吗?”
“税银还是入户部太仓库吗?”
“账册还是由户部宁波清吏司主管吗?”
“若要核查,还是都察院遣派御史?”
“更何况,陛下已然决定开海禁了吗?”
瞥了眼隆庆帝,钱渊知道,面前这位年轻的帝王虽然不是只小白兔,但性情犹豫寡断,不是刚强明断之主,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设置衙门主管通商事,各府各县无权插手,那府县是否还能分润?”
“若无分润,只怕府县都会主动联络大户走私出海,财帛动人心啊。”
“若无分润,府县还会设粮仓储米吗?”
“宁波各地粮仓十余座,就是荆川公怕东南起粮荒。”
“若无分润,若是盗匪来袭,甚至倭寇再起,府县肯竭尽全力吗?”
“总不能让新设衙门一手持通商权,收缴税银,财力充沛,另一手操持兵权吧?”
一连串的问题将隆庆帝砸的有点晕,他越想越有道理,新设一个主管通商事的衙门很简单,但条例如何设置,权责如何划分,这其中的问题太多了。
“展才的意思……维持现状?”
“年初税银锐减,如今刚刚回升,户部艰难,暂时维持现状的好。”钱渊诚恳道:“陛下再与高阁老商议,拿出一个完备的筹划,顺利过渡。”
“展才说得有理,此事朕要再想想。”隆庆帝点点头,笑道:“展才再在詹事府熬一年,明年调你入户部为侍郎,如若还没设立新衙,就让你专管通商事如何?”
钱渊眨眨眼,“君无戏言?”
“当然君无戏言!”隆庆帝点点钱渊,“你年轻,朕也年轻,难道把你留给太子用?”
“二十八岁的六部侍郎,有过先例吗?”钱渊摸摸脑袋,“只怕朝中上下都要炸了锅。”
“无二十八岁的六部侍郎先例,但本朝也没有二十多岁立下如此多大功的臣子,吏部考功司记录展才功勋累累,至今也还在詹事府熬着,说起来是亏待展才了。”
“陛下言重了……”
“朕也知晓,是留给朕用的。”隆庆帝举起茶盏,示意道:“朕潜邸之时便与展才交好,继承大宝更多得展才之助,还望你我君臣一世……”
“臣如何不知陛下待臣亲厚?”钱渊手持茶盏,起身道:“愿为陛下鞠躬尽瘁。”
“好!”
一饮而尽后,隆庆帝转头交代,“陈伴,把剩下的明前龙井都包起来,让展才带走。”
“这个……”
“去。”
“陛下……”钱渊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用全包走,给陛下留点,留点……”
又略略聊了几句,钱渊提着茶叶正准备走,突然愣住了,“陛下,砺庵公请求致仕?”
隆庆帝眨眨眼,“没有吧?”
“那明年户部侍郎……”
若是方钝那老头滚蛋,黄懋官升任户部尚书,倒是能有个位置空出来,若是方钝没致仕,巴巴等着补位的黄懋官肯定不会走,陆树声是被方钝死拖硬拽来的也不会走,哪来的位置?
隆庆帝瞥了眼发愣的钱渊,“你不是劝陆平泉致仕吗?”
钱渊呆若木鸡,只是两个月前发发牢骚而已,虽然怂恿叔父钱铮和陆树德去,但也没实际动作啊,你一个皇帝拿这种小事说嘴,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