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兄这话差了。”陈有年和徐渭熟得很,反驳道:“展才慷慨是一回事,但想得这么周到又不吝分享,这是另一回事。”
“好了,好了。”钱渊笑骂道:“不能用煤炉的都多带点好炭,不够我这边还有预备的。”
“煤炉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别招了祝融。”
“油纸、蜡烛、水筒、油伞这些必需品,每个人都想想,自己带齐了没有。”
“起床没吃饱的就在这再吃点,不急,马车都套好了,赶得及。”
这些人中,钱渊只比冼烔年长,资历也算不上深,名闻天下有徐渭,陈有年、诸大绶都是官宦子弟,年长的如吴兑都三十一岁了。
但毫无疑问,钱渊拥有绝对的号召力,几句话一出,众人都重新检查一遍备考器具。
结果是,有两个没预备多余的蜡烛,还有个忘了带油纸,甚至还有个居然没带墨。
钱渊倒是不以为意,前世和交警队的兄弟聊天,他们每年高考都能碰到忘记带准考证的考生。
“犹记得大年初一,整日搓麻,一把都没胡,虞臣兄仍面不改色……”钱渊笑着将一块徽墨塞过去。
“奔马迎面大风摧树,犹安然若素,展才有此能,愚兄不及。”陶大临苦笑着接过徽墨,一触就知道这是块好墨,也没推辞,只拱了拱手。
陶大临给钱渊留下的印象很深,他前世不知道这个名字,但这个人是最早离开麻将桌的,大年初二就开始专心备考,那时候陈有年那些人还在没日没夜的搓麻呢。
其实会稽陶家是能和余姚孙家相提并论的,历史上陶大临本人是这一科的榜眼,他祖父陶谐是浙江解元,弘治年间进士,官至两广总督。
陶大临的父亲虽然只是个举人,但兄长陶承学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官至南京礼部尚书,侄儿陶望龄万历年间会试第一,殿试探花郎。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那边马管事领着仆役拎着几锅刚出炉的茶叶蛋过来,用小袋子装上一一分发下去,这是给他们等入考场之前吃的,如果运气不好,要一直等到中午才能入场。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一行人拜别送出府的钱铮,上了马车径直去了贡院。
每三年一次会试,京城在组织方面比地方上要强得多,这也是必然的,毕竟京城可以调动的资源要多得多。
这次钱渊运气不错,排在最前面的是山东考生,其次是陕西考生,再次就是南直隶。
南直隶的考生自然是最多的,毕竟十八府洲呢,而且半数以上都是文人辈出,其中钱渊自然是最显眼的,当然不是因为他是钱渊,而是因为他背着的那个大箱子,太惹人注意了。
一步一步往前挪着,钱渊冷不丁看见前面的潘允端,忍不住吐槽道:“特娘的,真是个牛人!”
潘允端这厮的箱子算不上大,但手上居然拎着一个锅……钱渊很熟悉,那是随园出产的紫铜锅,专门用来吃火锅的!
这厮居然想在贡院里吃火锅!?
搜检官明显也被镇住了,把紫铜锅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又从潘允端箱子里找出什么生白菜、豆腐、蛋饺、牛羊肉……距离不远的钱渊眼尖还看见有毛肚。
潘允端笑呵呵的解释,他是无所谓的,和父亲潘恩醉心仕途不同,他是个随遇而安,讲究享受的人,不然也不会早早致仕,花了二十多年修建留园了。
可能是有潘允端珠玉在前,钱渊基本上没受什么刁难就入了场,当然了,在此之前还要受士兵的贴身搜检。
三日前就知道了考场号,钱渊顺利的找到号房,点了根蜡烛仔仔细细查了遍。
啧啧,这次运气没乡试时候好,墙壁上有不下三道裂缝,地上灰尘都能踩出脚印了,蜘蛛网在屋顶密密麻麻,也不知道下雨会不会漏水。
钱渊叹了口气,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还好自己是治《春秋》,不是治《尚书》,至少分了个砖瓦房。
没办法,先去抢了水,打扫卫生,又用油纸将墙壁裂缝堵上,再将特制的油伞打起来撑着天花板,忙完之后考卷也下来了。
钱渊不忙着答卷,先将煤炉点上,烧了点热水暖暖身子,又把被褥垫在号板上,把箱子扛进来当桌子用。
经过乡试的锤炼,钱渊一系列的步骤有条不紊……外面的兵丁都在心里琢磨,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经验这么丰富?
今天整个北京城从半夜就开始苏醒,徐府也不例外,虽然徐家下一代,再下一代,别说举人,连个秀才都没有。
小七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晴雯、袭人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双手捧着点燃的香,口里还念念有词。
晴雯、袭人都是受了小七大恩的,对她们来说,小姐嫁个良人,自己才有好日子过,这也是她们肯为小七所信任的原因之一。
毕竟也是好心,小七也不说什么,按照习惯出去跑了一圈,这也是她在徐府被人冷眼相看的愿意之一,大家闺秀不在闺房里绣花,大早上出来跑步……
等她跑了一圈路过小楼的时候,看见徐璨也虔诚的跪在那,口里念念有词。
小七眨眨眼,这架势……前世去韩国读交换生时候倒是见过。
对于徐璨,小七没什么好感,来往中她经常能感觉到对方的高高在上,但也没什么恶感。
对于那桩婚事,小七只能说句抱歉,这和前世职场竞争一样,你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企图获益,那么失败了就应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