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能够得到钱渊毫无保留信任的人……一个都没有,能得到钱渊最大信任的人,就是钱锐。
在镇海相处的这两年,钱锐对儿子的秉性、性格、手段有着足够多的了解,甚至他通过儿子几次并不提防的言语中猜得到,严世蕃到底是死于何人之手。
当年设市通商之初,通商事遭朝中弹劾,又有海商对钱渊本人虎视眈眈,
最终呢?
钱锐曾经从头到尾仔细揣测过,也和儿子细细讨论过,从引得朝中科道言官疯狂的弹劾,到引得海商聚集千余盗匪攻入侯涛山……最终全都调进了坑里。
三百根巨木以势不可挡的姿态让科道言官乖乖闭嘴,率三百甲士藏于金鸡山内的戚继美在海上的背后露出獠牙……
取道下楼,钱锐眯着眼打量着这些边军,老老实实坐在那喝酒吃菜的寥寥无几,几个伙计正被边军打骂,甚至那位见过很多次面的掌柜被踩在脚底。
钱锐更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儿子是什么性子?
睚眦必报,而且绝不是什么君子……三年?隔了一天都嫌晚呢!
儿子身边的那些护卫都一个德行,不惹事,但从不怕事,讲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一尺,我必然还人一丈!”
没办法,这是钱家护卫队的传统,从钱渊第一次入京当日痛揍徐璠后训斥张三后留下的传统。
钱锐知道那位酒楼掌柜,是儿子在崇德大捷时收归门下,是个心有傲气的人物,今日却逆来顺受……如果没有人事先嘱咐过,能忍得下这口气?
走出酒楼,找了个角落看了会儿,一直看到洪厚带着几十个护卫急匆匆赶来,钱锐才转身离去。
已近黄昏,天色转暗,钱锐睁大眼睛仔细看着正在入城的那群人,不认识,但前呼后拥,看样子不是普通人。
过江回了招宝村,钱锐径直去了汪直大宅。
“还是没消息?”
“嗯。”
默契于心的简单对答让一旁的徐碧溪、王一枝满脸茫然,汪直知道方军师和钱渊之间必然有来往,钱锐也知道汪直已经看出来了,只是没有戳穿而已。
自从唐顺之离开之后,镇海县衙理论上是没有太多实权的,孙铤又刻意不揽事上身,导致如今的通商事一团乱麻,董家那边放出话来加税银一成才能拿到通关文书,王本固也没正式否认。
江上的大批商船一时进退不得,真的多缴纳一成税银?
如果真的缴纳,以后很可能就会成为定制,即使王本固滚蛋,换了个宁波知府只怕也不会改。
大量的海商都将视线投向了汪直,您老和龙泉公投契,又得封靖海伯,五峰旗号依旧威名赫赫,你肯多出这笔银子,那我们就出。
汪直当然不肯出,一直僵持在这儿,每日询问钱锐……试图从这儿寻找到突破口。
一连三日都没什么消息,汪直在心里琢磨,钱锐这边到底行不行?
而钱锐倒没什么沮丧的神色,他很确定,这次不是冲着汪直来的,而是冲着钱渊来的。
既然没有通知自己,那么,自己就不要多管闲事,省的横生枝节。
就在这时候,最近天天在城内闲逛打听消息的毛海峰冲了进来,“义父,浙江巡抚侯汝谅刚刚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