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厢房里间。果见哥哥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死灰。嘴唇发白,近乎死人的模样。
刘郎中端了新熬的药过来,白姜氏双手发抖,喂不得,还是白玉书一边抱起儿子的头,一边给他灌药。可是灌下的药只少数流到食道里。多数都从嘴边流了出来。
白姜氏不停抹泪,白玉书倒是沉着冷静,一勺一勺灌着药。倒也喝下去小半碗。
刘郎中擦了擦满额的汗,道:“喝了这些药,横竖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但是什么时候醒,在下没有把握。”
白玉书道:“你就按老规矩仍旧留宿白家,一直到我儿苏醒,你再离去。”
刘郎中因着和白家也算老交情。便答应了。
当即闲杂人等都退出去,里间就留了白玉书和白姜氏夫妇俩守在儿子床前。
见父亲母亲正伤心不已,没空理会自己,白云暖也不添乱,随着允姑退了出来。
走出厢房时,见天已大亮。
经了一夜的闹。真娘有些腿脚发虚。
白云暖扶她到廊下长椅上坐了。问道:“听说哥哥是在王家的园湖里落的水,那长嫂呢?她怎么没有一同回来?”
真娘向厢房内望了望。便凑到白云暖耳边,压低声音道:“昨儿夜里事情发生得突然,王家来报信,老爷夫人都乱了手脚,便没人通知小姐,非但少爷,还有心砚也一同落了水。”
白云暖一下睁大了眼睛,“那心砚人呢?”
真娘素知白云暖与心砚主仆情深,一时不知该不该将心砚的噩耗告诉白云暖,可是人死已成定局,如何能瞒得了,正在心里琢磨着措辞,白云暖便问道:“心砚是不是出事了?”
真娘抿了唇,点了点头,道:“少爷还有一息尚存,只是心砚,没有救过来……”
白云暖一听,人几乎昏了一下,但立即打起精神,抓住真娘的手问道:“那心砚的尸身现在何处?”
“老爷夫人因为少爷的事无暇顾及心砚,她的尸身还留在王家内,心砚是咱白家的丫鬟,没有白家的吩咐,王家也不敢擅自处理了呀!”
白云暖此时头皮发麻,心底里所有眼泪都往眼眶上冲,可是又挤在眼眶周围,将眼眶挤得胀疼,却愣是落不下泪来。
她颤巍巍抓住真娘的手,道:“父亲母亲要顾着哥哥,咱们去王家把心砚的尸身接回来吧。”
真娘见白云暖忍着巨大悲痛强作镇定,不免心疼,又想起心砚那孩子一向乖巧伶俐,却落了如今的下场,就少不得落泪点头。
白云暖找了温鹿鸣,带了允姑和一般家人,坐了马车去了王家。
在王家的一个小厅里见到心砚时,白云暖的脚瘫软了一下,幸而温鹿鸣扶住了她。她抖着身一步一步走向躺在木板床上的心砚,抬起千斤重的手掀开盖在心砚头脸上的白布,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心砚因为是溺水而亡,面部青紫、肿胀,整个人都变了形。白云暖犹若被什么重重撞击了胸口,竟又让主仆生死分离的场景重演。前世,从碧波潭里溺毙被打捞上来的心砚就是这样的,惨不忍睹,面目全非。
此刻,记忆中前世的那场天人相隔和眼前的场景不停交叠,白云暖终于哇地哭出了声。她扑在心砚身上哭得昏天黑地,肝肠寸断,在场的旁人无不动容。
旁人只道她这主子对奴婢恩深,又怎知她心里的别样苦楚?
为什么,为什么又让悲剧重演?前一世我让你死于非命,这一世,我自信满满,却依然让你暴毙水中,这到底是为什么?你的偿命之恩、忠主之心为什么我重新活过亦报偿不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白云暖摇晃着心砚的身子,心里万千苦楚无法说出口,只能化作声声干嚎和捶胸顿足。
真娘恐她哭伤了身子,要上前安慰,却被温鹿鸣拉住。
“让她发泄出来,发泄出来会好些。”温鹿鸣道。
真娘只好泪眼汪汪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而当白云暖的泪纷纷落在心砚面颊上时,心砚七窍流血,那黑红的血从她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朵里汩汩奔流出来,白云暖忙伸手要去堵那些血,却只是沾满自己双手,那些血怎么也止不住。
人死后七窍流血,势必有极大的冤屈呀!
真娘见她家小姐近乎癫狂地擦拭着心砚面上脖子上的血,再也看不下去,便去拉她。
白云暖一边挣扎,一边死死抓住心砚的手,不让真娘拉她离开,然后她只觉手上一硬,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定睛一看,整个人都激灵灵一凛。只见心砚的手竟然溃烂得露出了白骨,而自己的手指正嵌在心砚裸/露出来的手骨上,那手骨在一片烂肉中雪白触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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