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莺吸了吸鼻子,接着道:“我这时才发现我爹还是疼我的,虽然他平日里对我这个女儿一直比较冷淡,却从来没让我饿着让我冻着,也没逼着我为家里赚过一分钱……一个铜板。甚至,一直到最后,他的心里总归是惦记着我的……”在她病逝的前一刻,她分明在病房门外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却遗憾地没能再见上最后一面。
林鸢听到这里,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作为崔党和李姓宗室二党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林鸢可以想象得到,唐赦是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能把自己的一双儿女全都安全地送走,让他们没和家族里的其他人一样被诛杀或流放。虽说依留莺之言,唐赦早年欠女儿良多,还好最终,正如留莺所说的,他还是惦记着她的。
留莺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又开口道:“林鸢,我已经再也见不到我的父亲了,我再也无法让他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但你的父亲,他昨日还来拜祭你`娘,说明他还是惦记着你`娘,甚至还是惦记着你的。虽然他对你没有养育之恩,我却也不想你将你的生父置于‘仇人’的位置上。我怕你终有一天会落到我这般天人两隔的田地,只余悔恨之情。林鸢,你要不要再斟酌一下,别总想着复仇了。而且他……是皇亲国戚啊,我们惹不起的。”
林鸢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抿了抿唇道:“留莺,我刚刚有没有说过,我已经不打算‘复仇’了。”
“……嗯?有、有吗?”
“我说,复仇是我几个月前的想法了。”
“啊?几个月前和现在不一样了么?”
“当然,几个月前我还不认识你呢!”
林鸢轻佻地一笑,惹得留莺脸颊微红。
“我这几个月啊,终于从淤积了我十多年的王府小厢房里走出来,一路从金陵行至京城,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有起早贪黑的商贩,有日日辛劳却靠天吃饭的庄稼人,还有两袖清风家徒四壁的老县承,亦有铺张浪费挥金如土的贪官污吏王子皇孙。我娘深明大义,从小就拿她父辈的事教导我心系百姓的为官之道。只可惜我自小在王府长大,不识得人间疾苦。直到此番进京,回忆起娘的教诲,感触颇多。为一己私利而损兵折将劳民伤财的事,我自然不会去做。何况你知道的,我这疲散的身体和性子,本就不适合复仇这等难度的‘大事’。而且,如今我不再如从前那般……”林鸢抬眼睨了眼前一脸懵懂的人儿一眼,“……那般心中了无牵挂了。我的‘仇’报不了了,留莺。”
“唔,”留莺被他那一眼看得心头一跳,不自觉得就开口问道:“你在牵挂什么?”
“呵……”林鸢趁着笑的时候长长出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郑重抬头道,“留莺,你知道,我从小住在澜靖王府里,能见到的同龄女子甚少,也从没想过未来会与我共度一生的人是什么样子……”
留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几乎撞痛了胸口,那个她期待已久的答案仿佛呼之欲出——
“……不过,我想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留莺,你愿不愿意……”
仿佛也是在小心翼翼地紧张,林鸢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低沉,一个字一个字地用他那浑厚悦耳的嗓音念出来,似乎有了实体一般撞入留莺的脑海深处,让她不自觉地想轻轻点头。就在那个“好”字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她听见他说:
“……你愿不愿意嫁于我、愿不愿与我成亲?”
……嫁于我……与我成亲!?
说好的表白呢?!怎么就跳过表白直接到了求婚这一步了!
太快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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