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地深了,喧嚣的军营中已是一派的宁静,万籁寂静中,惟有草丛中的小虫子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唱着,长途奔袭了数日的三军将士大多已沉入了梦乡之中,然则身为主将的建安城守高启泰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头沉得发慌,在行军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良久,末了还是无奈地翻身而起,披了件长袍缓步走出了中军大帐,抬眼望着天上的圆月,默默地想着心思。/
高启泰的不安大体上源自此番的出征——尽管按照将令,他不需要领兵与唐军决一死战,只要在古屯口驻扎上二十天便算是完成了任务,可高启泰却不敢保证唐军不会掉转抢头向自己掩杀而来,万一唐军要是真的来了,就凭手下这帮新练之兵,能否从唐军阵前全身而退都难说得很,更别说甚子杀退唐军了,这一点自知之明高启泰还是有的,故此,一到了古屯口,高启泰便紧赶着手下诸军安营扎寨,摆出一副全力防守的架势,层层布防,游哨四出,唯恐有甚疏漏之处,即便是做了如此多的安排,可高启泰依旧无法安然入睡,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不已。
此行极度危险,能不来高启泰自是不愿来,只可惜他不能不来,毕竟覆巢之下又岂能有完卵焉,身为高句丽王族的一员,高启泰自是不能坐看自己的国家就此灰飞烟灭,一想起如今已在大唐军中效力的两位兄长高延寿与高惠真,高启泰心头便没来由地一阵烦躁,眼瞅着明月已渐渐西斜,黎明前的黑暗也已到来,精神已有所不济的高启泰长叹了口气,默默地转过了身去,打算进帐眯上一会儿,可就在此时,异变突如其来的发生了,大营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以及骑兵冲击所爆发出的雷鸣般的马蹄声,高启泰的身子立马就僵住了。
“敌袭!敌袭!”喊杀声一起,整个军营登时便乱将起来,狂喊乱叫声响成了一片,若不是高启泰早先就下过死命令——人不解甲,马不卸鞍的话,此时的高句丽军于睡梦中骤然遇敌,一准是溃不成军的下场,饶是如此,整个军营依旧乱得够呛,到处是乱哄哄地埋头狂奔的军兵。
来了,真的来了!高启泰一听到喊杀声响起,心头登时便是一凛,顾不得进帐披甲,一抖身子,将身上披着的长袍抖落在地,大步冲到了拴马之处,翻身上了马背,率领着手下卫士点起了火把,纵马奔向寨门,沿途令手下一众卫士齐声高喝:“全军备战,有敢乱闯者,杀无赦!”
正所谓将是兵的胆,有高启泰这么一以身示范之下,原本惊慌失措的高句丽军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各归各部,在诸军统领的督率下,就在营垒里列开了阵势,弓箭手、刀斧手一一就位,准备迎战来袭的唐军,可令高句丽官兵们郁闷的是——营垒外的喊杀声、鼓号声始终响个不停,人马的晃动也隐约可见,马蹄的暴鸣声更是震耳欲聋,然则就是不见唐军冲到近前,似乎总在弓箭的射程外徘徊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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