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长长吁了一口气。
好在她离开之前起了防备的心思,将这些东西藏得严实,不然主仆俩就要流落街头了。
采薇却是看着满屋狼藉忿忿不平,“还说此地民风淳朴呢!结果就是这般纯朴,就只差没把房顶掀了去。”
她现下算是看明白了,出门在外,防人之心是万万不可无的。
也暗暗庆幸。
若不是跟着自家姑娘,就凭自己这没心机,三言两语就能让人糊弄住,随意吞吃了去。
“你可是小看你了。”
沈清棠笑她,“说不定被人卖了还得给人家数银子呢!”
她此话不假。
来南江的路上,她们曾遇见老妇人沿途行乞。采薇也是好心,见她可怜,要赠她吃食。
那老妇人却摇头不要,说自己上了年纪,牙口不好,咬不动烙饼。
又说,“公子若是当真可怜我,就到前头的小店里给我端碗清粥吧。”
她神情当真可怜,“我老婆子已经好几日没有吃过东西了,饿得慌勒,求公子发发善心。”
采薇见她所指的粥棚不远,刚准备过去,就被提前察觉的沈清棠拉回了马车里。
“公子?”采薇不解。
沈清棠微微撩起车帘一角,解释给她听,“你仔细看那阿婆袖口底下,可是绸缎?”
采薇细细瞧,果真是绸缎。
寻常人哪用得起绸缎,更何况是个路边行乞的老妇人。
沈清棠道:“她将绸缎衣裳藏在破麻布衣裳下,定是不想让人看出来。你想想,她连买绸缎的钱都有,难道还会买不起你这碗清粥?”
采薇更不解了,皱眉问她,“她为何要骗我帮她买一碗粥?”
沈清棠落下车帘,“她想要的不是粥,而是要你去粥棚。这偏僻无人之地,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个粥棚?想必那粥棚定有蹊跷,或是黑店谋财,或是看上你这脸白细嫩的,可以卖上个好价钱。”
坊间亦盛男风,甭管骗的是男是女,只消生得模样好,就不愁没有出处。
采薇叫她这话吓住,好些时日都没敢出去招惹旁人,见着行乞的人也只顾躲着避开,倒有点草木皆兵的架势。
好不容易才在这永泉村里落下脚,如今又要乔装出行了。
她们不走陆路,改行水路。
这天寒地冻,江风也大,主仆俩都缩在客舱里取暖,看船从涛涛江面急行过。
不消几日,便已离南江千万里。
南江城瘟疫刚过,消息便远传去了上京。
朝廷里纷纷扬扬,都在说这所谓“仙子”一事。
裴琮之偶然听见,也顿住脚,他脸色还是淡淡的,漠然问,“仙子?”
有眼力见的官员立即上来,殷勤解惑,“什么仙子,不过是百姓愚昧无知,编出的名堂。”
“下官倒是听说,好似是从前陵川出来的,也不知为何,她的血对治疗这瘟疫有奇效。这不是,一传十,十传百,就被传出了仙子的名头来。”
他说得兴起,浑然没有察觉到裴琮之即刻变了的神色。
等那官员絮絮叨叨说完话,一抬头,就只见裴琮之拂袖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快步出宫上马车,语气冷凝,吩咐砚书,“把此前关于南江瘟疫的文书都送来书房,再将此次随太医院一同过去诊治的医正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