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多可爱,哪像现在,不吭一声,即使靠在一处,也恨不得与他隔得山远水远。
到底是他先出声,“我方才遇见了个小女孩,恍惚间,还以为是瞧见了妹妹小时候。”
裴琮之话里不无感慨,“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妹妹,是在侯府门口。妹妹淋着雨,瘦瘦小小的一个,看着可怜极了。”
“我也记得第一次遇见哥哥。”她在背上闷闷出声,“那时若不是哥哥为我撑伞,带我进府里,清棠想必早已死了。”
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一直记着哥哥的恩情。”
“是吗?”他语气似有落寞,“但是似乎,妹妹现在与我越来越生分了。”
她的刻意躲避,她的有意疏离,他都看在眼里。
“是吓到妹妹了吗?”裴琮之温声问,“如果是因着幼时那只绣眼鸟,把妹妹吓坏了,哥哥现在向你道歉……”
她摇头,“哥哥不必道歉,我知道了……”
她记起那只绣眼鸟是谁的了。
裴家主母去了一趟望安寺小住,回来就带着这只绣眼鸟。当时的丫鬟说,是望安寺的住持见她与这只鸟有机缘,特送给她的。
什么机缘不机缘,原不过是两人定情之物。
他那时拿那只鸟泄愤,想必当时便是知道了这鸟的含义。
他轻笑,“妹妹果然聪慧。”
沈清棠伏在他肩头,她其实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愉悦。
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她是多聪颖的姑娘,怎会瞧不出他看自己的眼神。那不是哥哥瞧妹妹的眼神,分明是豺狼要吞吃自己的猎物。
她害怕他,也从不只是因为那只绣眼鸟。
那是一个猎物对狩猎者本能的抗拒与胆怯。
接下来的路,两人安安静静,不再说话。
出了林子,燕城得知消息匆忙赶来。
“清棠妹妹,你无事吧?”他语气焦急,看她包扎的手,和脏污的裙,狼狈不堪,心疼不已。
沈清棠摇摇头,“燕城哥哥不必担心,我无事。”
“妹妹受了伤。”裴琮之看着她,“还是先让御医过来看看罢。”
骊山上有随行的御医,也有供人歇息的营帐。
沈清棠包扎的手被重新拆开,林子里条件有限,裴琮之只能简单处理,现在拆开来瞧着越发触目惊心。
老御医见惯闺中女子娇弱,提醒她,“一会儿上药会有些疼,姑娘且忍着点。”
沈清棠点点头,当真抿着唇一声也没吭,只是眼底红了一圈,看着分外可怜。
老御医再去看她的脚。
“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将养些日子也就好了。切记这段时间安心静养,不要下地走动。”
老御医交代完,背了药箱去外间写药方。
从始至终,裴琮之一直在旁陪着,倒是燕城因着男女大防被挡在外面。
待御医离开,他撩袍坐去沈清棠身边,看她微红的眼,悠悠一叹,“妹妹这爱哭的毛病还和小时候一样,怕是这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她也不服气,把泪硬生生逼回去,吸了吸鼻子,嘟囔道:“哥哥这爱笑话人的毛病怕是这辈子也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