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明坐在一旁生闷气,曹辛玉被丫鬟们扶到了榻上,鬓发衣裳俱乱了,抽抽噎噎地哭。
沈清棠提裙进去,温言软语地宽慰她。裴琮之便在外间冷语呵斥裴景明。
裴景明也的确是心虚,也是一时仗着酒意才敢如此胡闹,现在清醒过来,亦是后悔。
挨了一顿训斥,自觉进来给曹辛玉赔不是。
“谁要你的认错。”曹辛玉不依不饶地哭,“明儿我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你们裴家这虎狼窝里,谁爱待谁待,我不伺候了!”
裴景明一听她说回娘家就害怕,那曹家人上次拽着他逼在听禅院的事他还历历在目,忙作揖讨饶,“此番是我的不是,我也是一时喝醉了酒,娘子你就饶了我吧!你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曹辛玉别着头不理他。
裴景明一时急了,又凑着脑袋过来给她,“还是你再打我几下,出出气,我绝不喊疼。”
他死缠烂打得紧,脸上又都是叫曹辛玉挠出来的伤,这破一块那几道痕,滑稽得很。
曹辛玉再没忍住,扑哧笑出来。
“好了好了。”沈清棠忙道:“嫂嫂可算是消气了。”
又向着曹辛玉说话,故意嗔裴景明,“哥哥这事实属做的不对,一会儿我们走了好好给嫂嫂赔礼道罪,不然可不依。”
裴景明自然好生应下。
沈清棠和裴琮之一同从西院出来。
正是清幽幽黑寂寂的夜,柳梢头上一轮弯月。姑娘出来的匆忙,髻拥春云松玉钗,不施粉黛,皎皎面容清透的好似天上月。
只眉头微微蹙着,似有愁绪。
裴琮之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温声问她,“妹妹可是吓到了?”
沈清棠抿着唇,“有一点。”
她原先在陵川的家里,父母和煦,没见过这样的动静。
后来过来承平侯府里,承平侯裴煜也已经出家,她虽有听说,却从没见过他与江婉的那些激烈争吵。
她现在才知,原来同床共枕的身边人,一朝离了心,也可以这样你死我活地撕扯攀咬,发起狠来,都恨不得对方下地狱。
沈清棠心有戚戚,面色寂寂,“怎么会这样呢?分明一开始都是温情柔意的呀。”
曹辛玉刚嫁过来府里时,她也曾见过两人你侬我侬,耳鬓厮磨。
是何时开始,人心就变了呢?
“妹妹从前只看话本子,里头自然是人心不移,海枯石烂的真情厚意。”
裴琮之声音清朗,如沐春风,“可这世上,更多的是负心薄幸,薄情寡义。少年白头甚少,兰因絮果才是常事。”
沈清棠沉吟半晌,抬眸看他,“哥哥迟迟不肯成家,也是因为此吗?”
瞧见了自己父母的离散,从此心里便有了芥蒂。
他却摇头,反倒问起她来,“妹妹是不是也在担心,日后嫁去平南王府,也会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沈清棠怔忡地看着他,眼里意味不明,良久才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裴琮之微微一笑,“想要提醒妹妹,曹氏和妹妹不同,她有整个曹家做倚仗。便是她的夫君负了她,她也可以回家,让家人为她主持公道。”
“可是妹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