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处于风口浪尖的李彦直却没向上次那样召开廷议。故意就不理那些言官御史,任他们吵去。直接就让市舶司总署签发“借条”——正名叫“市舶司债押”者也。市舶司总署只是一个部属衙门,不是户部那样的中央衙门,级别较低,总署签发令状借钱,这种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至少不需要以户部的名义借钱那样。需经过内阁动议、皇帝朱批以及言官的封驳。
言官们喊得嗓子都哑了,痛斥李彦直违背祖制。也有一些人暗中冷笑。认为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李彦直多半不敢再用命令压迫。传统的官僚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政府向所谓地借字从来都是好听,哪一次不是以借用为名,行抢劫之实呢。“那样一来,看他能借到多少钱!”都等着看李彦直的笑话。
可是他们全错了。
李彦直三个字,在民间可是有极高的信誉——甚至是超过朝廷的信誉。这次虽然是标榜了以市舶司总署衙门来借钱,但商人们谁不知道背后伸手的是李彦直?他们既认准了李彦直这座神,就连带着认紧了市舶司总署这座庙!因此纷纷解囊购买这有利息的“市舶司债押”,一个月内,市舶司总署竟然就在上海筹集到了三百万两银子!
在西山隐所,连严嵩这样的超级老狐狸听到这个消息也惊诧得差点把眼珠子掉出来:“三百万两!”
“是啊!”严世蕃恨恨道:“听说还是市舶司自己截止出售,否则只怕还能募集到更多,这市舶司债押到了市面以后,竟然有人转卖,把价钱都炒得高了,如今市面上竟是供不应求!”
“三百万两……三百万两
严嵩不住地呢喃着。
大明开海之前,太仓一年的收入,也就这么多了。
作为前任宰相,他自然明白这笔钱意味着什么!这已足以供养一支庞大的军队发动一次大战役了!
“李哲一句话出来,就能筹到三百万两白银,以后他若谋,那还有谁能阻拦他?”
只是严嵩还是闹不大明白,何以李彦直能这么快就筹集到这么多的银两?
“难道购买这些什么债押地富家,都受到了李哲的威胁?”
“不,老头子,李哲不需要威胁他们啊。”
若论到经济之才,严世蕃却比他老子强多了,当下给严嵩解释了一番,这头老狐狸这才释然。
要知道,由于大明和佛郎机地战争刚刚结束。日本那边战乱又将起,对南、对东两支贸易航线的生意都萧条了许多,积聚在上海的庞大资金流无处发泄,正千方百计地寻找出口。这个时候,市舶司总署适时地发派“市舶司债押”,又许诺了每年百分之十的利息,而李彦直这块金字招牌又是信誉的保证,这样地利润在海贸繁荣期不会有人肯光顾,可如今却成了一个保值的好去处,加之有小道消息放出来说:购买债押地大户。将来日本“内附”以后可以优先得到倭岛银矿的开采权——有了这个盼头,哪怕消息并不确切,也足以叫那些大商人鼓起勇气来搏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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