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父但说无妨。”嬴政朝着赵括肃然一躬,诚恳地说道。
“近日,嫪毐以太后之名,接掌丞相府一应公干,文信侯与其已成水火。为今之计,召文信侯共议此事,扶持我王冠剑亲政!”赵括毫不犹豫地答道。
嬴政顿时露出了怀疑的神情:“仲父何肯轻弃摄政大权哉?”
“我王差矣!今相权旁落,还政国君,而成周公之名,文信侯自明此理也!”赵括微微一笑,脸上充满了自信。
嬴政目光骤然一闪,心中不禁大为振奋:“亚父所言,嬴政茅塞顿开也!”谋划已定,嬴政当即命长史王绾赶赴咸阳,将吕不韦秘密请来议事。
心烦意乱的吕不韦一见到王绾,二话不说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章台。在行宫大殿中,他意外地见到了许久未在公开场合露面的马服君赵括。
“老臣参见秦王。”吕不韦行过大礼后,直起了腰身,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儿子,感慨之下,竟是热泪盈眶,“我王业已成人,老臣心宽矣。”
“请仲父助我。”嬴政突然扑地拜倒在了吕不韦面前。
“我王但说无妨,何至如此?”吕不韦颇感意外,赶忙趋身向前扶起了嬴政。
嬴政起身含泪言道:“嫪毐乱政,不诛此贼,秦国何安?然嬴政有心无力也!”
“吾儿欲亲政也!”吕不韦何其敏锐,一下就听出了嬴政的话中之意。嫪毐近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早已让他忍无可忍,但每每只要他一想到嫪毐是自己偷偷弄进宫去的,吕不韦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丝没来由的恐惧,“嫪毐若是事败,老夫亦难脱干系也!”
就在吕不韦沉默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了老内侍尖锐的嗓音:“国尉丞赵兴觐见!”
“赵兴?”听到这个名字赵括不禁一愣神,自己的儿子怎来了?
“臣赵兴参见我王。”没等赵括回过神来,一身戎装的赵兴已然阔步踏入殿中,朝着嬴政拱手一礼,英挺俊秀的模样颇有些赵括少年时的风采。
这赵兴几乎秉承了父亲全部的优点,八岁时便已饱读兵书,十四岁入军,年仅十七岁就因战功卓著破格擢升为了国尉丞,公大夫爵。
见嬴政向自己使了个眼色,赵兴于是转身站到了赵括身旁。
“兴儿,你怎来了?母亲近来如何?”数年未见儿子,赵括激动之下,不禁扭头在赵兴耳畔低语了一声,不想赵兴却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父亲,容儿稍后细禀。”
赵括这才想起此刻正在议事,脸上不禁一阵尴尬,赶忙将头转了回来。
“仲父忍作壁上观乎?”嬴政见吕不韦始终没有开口,情不自禁地逼问了一句。
吕不韦释然笑道:“我王亲政,势在必行!老臣以为正可借此良机逼反嫪毐,后法制之,以绝后患。”
果不出亚父所料!嬴政心中长舒一口气,肃然一躬道:“谢仲父。”
吕不韦忙不迭地伸手扶住了嬴政,长吁道:“此事本为老臣职责所在,我王何须如此?”
“嫪毐若反,必有大军支撑,便请国尉丞赵兴将军言明咸阳军力分布,仲父以为如何?”嬴政直起身,征询般地望向了吕不韦。
吕不韦点了点头:“我王明断。”
赵兴于是拱手正色言道:“据臣所知,我大秦军法严明,非战期间百人以上调令必经兵符,嫪毐自无权使之!然王城及官署侍卫,国狱守军之调动却毋须兵符,且此兵力皆云集于咸阳四周,若骤生乱象,难保万一也!”
“此等兵力约有几许?”这个问题吕不韦从来就没有想到过,突然听赵兴说起,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禀文信侯,约有五六万!”赵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我王,自嫪毐陡然窜起,咸阳官署多有吏员投之,难保其附逆也!老臣请调蓝田大军以策万全!”吕不韦慨然言道。
赵括赶忙反对道:“不可!此举打草惊蛇也!”
“马服君有何良策?”吕不韦不冷不热地诘问道。
“我王!嫪毐蠢物而已,何须大军应之?昔年武安君派驻五千骑士为军商马队常驻阴山,此军不在军制,然战力更在我主力铁骑之上!有此一军,何忧嫪毐?”赵括没有理会吕不韦说话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哦?”嬴政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竟有此事?不知统军将领却为何人?”
“阴山马营素由蒙氏执掌,现今统领乃是咸阳令兼咸阳将军蒙恬。”赵兴抢在父亲话前,应声答道。
“天助我大秦!”嬴政听罢,猛然拍案笑道。
蒙恬是已故老将军蒙骜的长孙,与嬴政结少年时便已结识,两人名为君臣,实则兄弟,何况蒙恬的军事才华更在秦军青年俊才中鹤立鸡群。
有蒙恬在,嬴政还有什么可放心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