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目光深邃地望了眼李信,一字一顿地说道:“命你二人率十万步骑出陕原,沿大河南岸苇草滩隐蔽东进,直插敌伊阙大营之后!”
“诺!”两人肃然领命。
“还有一言。”兵马调拨完毕,王翦又嘱咐道,“此战我军两路各处一方,务必明确开战顺序!李信将军先行,到达指定位置,即刻飞羽传书知会;尔后王贲军由函谷关正面进逼伊阙山口;老夫十万大军坐镇后援,若无偷袭敌军,自会出关增援!”
“诺!”王翦话音刚落,举帐顿时轰然响起了一阵虎吼声……
很快,两路秦军就悄无声息地分头开出了函谷关。可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会遭遇伏兵突袭的王贲军一路进军却是出乎寻常的顺利,大军竟毫发无损地来到了伊阙山口。
“少将军,似有蹊跷?”眼前就是联军大营,可杨端和的心中还是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安。
“不必多想了,即刻通知李信将军!”王贲犹疑地一挥手,传达了进攻的指令。
片刻后,二十万秦军便从前后两个方向同时对联军伊阙大营发起了猛攻,营中守军几乎一触即溃,堪堪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伊阙山口就被秦军攻陷了。
“禀大将军!伊阙山口只有联军十万老弱驻守,不见李牧旗号!”王翦率后军刚行至半路,就得到了前方传来的紧急战报。
“甚?”王翦瞬间惊愕了,小心翼翼了半天,没想到伊阙山口的联军大营竟只是李牧设下的诱饵,那么联军真正的主力又在哪儿呢?难道李牧真能将这几十万大军藏于无形么?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瞬间弥漫遍了王翦的全身,“快取山川图!”
不一会儿,由一整张牛皮制成了山川全图就在王翦面前展开了。
“李牧,汝究竟去哪了?”王翦自言自语地凝望着山川图,猛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大事不好!”
“大将军怎了?”中军司马困惑地问道。
“少梁山地!少梁山地!老夫怎就忘记了少梁山地!”王翦狠狠将脚一跺,紧握双拳怒不可歇地咆哮着。
就在这时,后军主将赵佗飞马赶到:“大将军!”只见赵佗滚下马背,踉跄着冲到了王翦面前,气喘吁吁地禀报道,“赵……赵兴将军急报……李牧率……率军沿……沿渭水官道直逼……咸阳……”
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王翦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赵兴何在?”
“赵兴将军身……身负重伤……尚在救治!”赵佗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满脸尽是焦急的神情。
王翦努力震慑住自己的心神,赵兴遇袭已是昨日的事情,照此说来李牧肯定是打到咸阳城下了。大军回援最快也要两日,而咸阳城仅仅只留有五万老军,能否坚持这么长时间还是一个未知数。
“大将军……”中军司马见王翦半天没有说话,赶忙上前提醒道,“事不宜迟,请大将军速作决断!”
“是了!”王翦幡然醒悟过来,转头对着中军司马吩咐道,“老夫即刻率军回援咸阳,命李信、王贲收拢大军随后跟进!”说话间,王翦已然跨上马背,带着十万大军迅速掉转方向,朝着咸阳疾行而去……
此刻,经过两昼夜激战,咸阳外城的抵抗已经渐渐被联军平息,咸阳令蒙恬在数十名护军的拼死保护下突出了重围。联军稍事休整,随即向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咸阳王城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攻城开始的同时,李牧独自一人来到了离王城不远的马服君府。刚一进入咸阳,李牧就派人将马服君府秘密保护了起来,因此府中上下并没有受到乱军的冲击。
“马服君别来无恙?”在老管家的引领下,李牧径直走进了赵括的书房。出现在李牧眼前的是一位年逾五旬的将军,须发虽然皆已灰白,但精神仍旧矍铄无比,身形更是健硕壮实,浑身更是散发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坚毅气质。
“李牧?”见到李牧的刹那,赵括的脸上顿时溢满了泪水。二十多年未见,昔年英姿飒爽的青年将军,如今都变成了年逾半百的老人,此情何堪?
老管家哽咽着默默退了出来,然后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
夜幕降临,联军终于停止了攻势,咸阳王城于是重新陷入了深深的沉寂。伫立在城楼的垛口,嬴政一动不动地眺望着王城下一片死寂的咸阳城。已经是第三日了,可王翦大军依旧渺无音讯,王城屯粮本就不多,眼见两万王城守军死伤大半,援军再不出现,城中可真是要粮尽人绝了!
“大王,夜凉风大,回吧!”跟在身后的内史郡郡守嬴腾小声地劝了一句。
“还能支持几日?”嬴政无力地靠在城垛上,面无表情地仰望着夜空。
“尚有八千将士,然存粮已空!若明日援军不至,臣便率将士拼死护卫我王突出咸阳!”嬴腾重重跪倒在地,两眼瞬间变成了通红。
嬴政没有说话,只是回过身轻轻地拍了拍嬴腾的肩膀,然后独自一人走下了城楼。
明天,真的还有明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