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阎乐仍是一脸的不情愿。
赵高骤然收起笑意,露出了冷冰冰的神情:“不奉王诏,罪同谋逆,汝自个掂量吧!”
“这……”看情形,不去那是必死无疑,去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思忖至此,阎乐只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收起了诏书,“小婿领命。”
“好!大功告成之日,汝便是咸阳令!”赵高仰天大笑了起来……
九原大营,军旗飘扬,兵甲林立。眺望着前方森严的景象,坐在轺车上的阎乐一再叮嘱自己务必谨慎行事,切不可打草惊蛇。
但这才刚刚靠近大营,原本还是洞开的寨门竟骤然关闭了,眨眼间,两翼各有一队铁骑飞驰而来,伴随着漫天烟尘,铁骑在距离阎乐的仪仗军马一箭之地霍然停住,列成了数队方阵,阵中随之有人高喊道:“前方是何处军马?”
阎乐急忙下令停止前行,然后从轺车中站了起来,恭敬地拱手施礼道:“公车司马令领王命特使阎乐,奉诏出巡北地,请见长公子扶苏及上将军蒙恬。”
“大人稍等,容我禀报一声!”马队前一名军官径直掉转马头飞奔回了大营。
过了片刻,寨门再次隆隆打开了,刚刚那名军官从营中飞马驰出,遥遥朝着阎乐抱拳道:“上将军请特使入营!”
“蒙恬好大的架子!”阎乐尚在自言自语,面前马队已然让出了一条甬道,张目望去,只见大营内竟同样也排着两列清一色的骑兵马队。在那名军官的引导下,仪仗车马缓缓穿过甬道向前驶去,阎乐屏息坐在车里,心中充满了忐忑。
“蒙将军到!”行至半途,突然只听一声前方高喝,阎乐吓得差点没从车上滚下来,他连忙抬头一看,原来是蒙恬正带着四五十名护卫甲士,朝这儿纵马奔来。
“军务繁忙,蒙恬迎候来迟,恳请特使大人恕罪。”蒙恬坐在马上,匆匆抱拳施礼道。
阎乐探出脑袋,往蒙恬身后望了一眼:“怎不见扶苏公子?”
“扶苏公子偶染风寒,故无法出迎!请特使大人暂往驿馆歇息,待公子病势稍缓,老夫再与公子会同奉诏。”蒙恬把话说得极为妥当,阎乐一时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了。
待阎乐车马走远,蒙恬脸色陡然一沉,当即回身圈马,径直往中军幕府赶去。
此时,扶苏早已在幕府大厅中等候许久了,见蒙恬回来,扶苏急忙迎上前来:“如何?”
“长公子,特使来路颇为蹊跷,老夫深恐朝局有变!”蒙恬取下头盔,气喘吁吁地说道。
“哦?敢请蒙公赐教。”待蒙恬坐定,扶苏方才侧身坐到了蒙恬对案。
“老夫观察,阎乐眼神游移,举止慌张,其中必有不可告人之企图!”咸阳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传来了,对于秦王的病情,蒙恬心中有着一丝很不好的预感。
“蒙公怕是多虑,特使久居腹地,未见大军声势而一时慌乱亦情有可原。”扶苏安慰道。
“不然!老夫阅人无数,断不会有错,还请公子小心行事。”蒙恬担心地提醒了一句。
就在说话间,裨将王离突然快步走进大厅禀报道:“上将军!营外有人自称丞相信使,托末将此信交予扶苏公子与蒙公。”说罢,王离上前一步,将一只锦袋递到了蒙恬面前。
蒙恬接过锦袋,示意王离退下,然后起身拆开锦袋的封口,从中抽出了一纸帛书。蒙恬展开帛书方才匆匆扫了一眼,浑身竟是猛地一震,尔后便重重匍倒在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扶苏不知发生何事,连忙离案上前,从蒙恬手中接过帛书。看过之后,扶苏顿时也傻了:“假的!父王不会有事!断不会有事!”
还是蒙恬首先冷静了下来,他挥臂抹去眼泪,起身拉住扶苏道:“冯丞相密信,正应老夫先前判断!事态发展业已明朗,赵高故意封锁秦王驾薨消息,并令阎乐假传王诏,图谋加害公子!由此推断,立储遗诏亦必然有假,否则以大王之明,岂能立胡亥而不立公子乎?”
“扶苏之心已乱,如何行事但听蒙公决断……”扶苏满脸泪痕地呆立着。
“胡亥与赵高此时定在望夷宫筹备即位大典,老臣以为,应立即拘拿阎乐,尔后老臣再与公子分兵两路,公子引军五万入泾水河谷,截断望夷宫与咸阳联系;老夫率军五万包围望夷宫,靖国理乱,拥立公子即位秦王!”
“这……”事到临头,扶苏额头不禁渗出了丝丝冷汗。
蒙恬单膝跪地,拱手催促道:“请公子速决!”
扶苏两眼紧闭,沉思了许久,终于无奈地点头答应了。
“老臣领命!”得到扶苏的默许,蒙恬当即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幕府大厅。
片刻后,数千精锐甲士便在蒙恬的指挥下团团围住了驿馆,阎乐知道事情败露,连忙下令随行护卫闭门抵抗。经过一番短促的交战,阎乐被杀死于乱军之中。
当蒙恬捧着那份还未来得及宣读的伪诏回到扶苏面前时,扶苏平生第一次暴跳如雷了:“赵高!篡国巨奸!扶苏与汝势不两立!”
得知扶苏起兵,一时间朝臣们纷纷倒戈相向,望夷宫竟是不攻自破。但让蒙恬颇感意外的是,早在围宫之前,赵高就已然撇下胡亥,带着赵成偷偷溜走了。
相隔十年,扶苏终于在群臣的一片拥戴声中,重新回到了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