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可以不理她,但她不能不孝敬太后。她这样懂事知礼,让皇帝倍感欣慰,待她更甚于先。以往初一十五该去中宫的日子,便成了惯例似的,会留在翊坤宫。
春末时,青橙染了伤寒,生了一场病。皇帝整日整日的陪着她,连批折子都守在外厅寸步不离。等她病愈,又宣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入宫唱戏,给她解闷。等到了夏至,天气热了,就随她搬到庆云斋住,屋顶的风车水帘子日日数十人伺候,使得屋中清凉不寒。
热气逼人,宫里日日有人中暑晕倒,皇帝有时在军机处一呆就是好几日,眼瞧着天气越来越热,青橙担心皇帝着了暑气,便亲自盯着宫人用乌梅和桂花煮了一锅子冰镇酸梅汤给皇帝送去。皇帝献宝似的,自己不喝没关系,但非得赏给议事的大臣们喝,每赏一次,还必须说明是纯皇贵妃亲自熬的。无非是想昭告天下,他的纯皇贵妃是多么的贤惠云云。
搞得大臣们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皇帝太傻,没救了。
青橙听说他把酸梅汤全赏了人,就眼巴巴的让尔绮熬了十缸子,让太监们抬了去。又另外用精致的小瓷钵装了一钵子,吩咐小太监道:“这些让万岁爷自己喝,少放了糖的,别又给大臣们喝了。若他还想赏给谁,就派个人来说,再熬就是了。”
小太监就是小太监,做事没什么心机,当着大臣们就将话原原本本的说了。
皇帝心里暖暖的,知道青橙连碗酸梅汤都惦记着他不喝。散了朝,就直接进了翊坤宫,将青橙揽在怀里不撒手,道:“往后有什么话偷偷儿跟朕说,别让他们传来传去的,叫人白听了去。”青橙窝在他怀里,道:“不会是小卓子当着人说了吧?”皇帝笑了笑,并未怪罪谁,道:“酸梅汤别做了,让他们喝习惯了,还以为是理所当然的,往后就不值钱了。”
青橙嗤笑道:“本就不值什么钱。”
皇帝道:“他们是有天大的福气,才吃到你赏的东西,怎么能说不值钱呢。”两人卿卿我我的,说个没完。到了夜幕时候,永璋、永瑢散了学,往庆云斋给青橙、皇帝请安。皇帝照例将两兄弟训了一顿,又给了颗甜枣,道:“听师傅说,今儿你们写了文章,还算言之有理,往后要再接再厉,切不可骄傲自负。”两兄弟抱拳应了是,跪安退下。
皎儿寝屋就在庆云斋偏殿,皇帝会哄着她玩到睡着。说他重男轻女是不对的,有了皎儿后,他就开始喜欢公主了。青橙给皇帝缝制了新的秋夹衣,皇帝试了试,很合身。又看他便袍上的锦扣线头松了,她就顺手缝了两针。
皇帝捏了捏她的脸颊,戏弄道:“真是朕的好绣娘。”
青橙俏眼一横,几乎将唇齿贴在他胸前咬断线头,道:“谁是你的绣娘,我才不要做绣娘呢,脖子都端酸了。”她指尖动得飞快,麻利的收拾着针线。皇帝把手伸进她脖颈里,轻轻的揉压着,道:“是这里酸吗?”青橙道:“肩膀也酸胀。”
皇帝两只掌心使了三分力气,慢慢揉捏着,愠声道:“说了让你少干针线活,到时候肩颈骨疼,治都治不好。”
青橙收完针线盒,一面往寝屋走,一面道:“闲着也是闲着,总要找些事情做。永璋永瑢大了,我管不着。皎儿现在开始吃稀饭,用不着我再喂奶,白日里不做点针线活,可真就无聊至极。”皇帝追在她身后给她捏肩膀,道:“无聊就训一训底下不安分的宫人,再不行就请戏班子来唱两日戏。”青橙禁不住噗嗤一笑,道:“你以为看戏就不无聊啊。”
皇帝道:“有,总胜过无。”
青橙伺候他宽衣换上寝袍,吹了蜡烛,只在床头留了一盏微弱的油灯。黯淡的光芒浅浅的照满屋子,熏暖生香。两人半坐半躺,青橙趴在皇帝胸前,笼着他的腰,道:“尔绮今儿早上求我恩典,赐她出宫嫁人。”
宫人嫁娶此等小事,本不该跟皇帝说,但皇帝曾说过要给尔绮赐婚,青橙便提了提。皇帝道:“眼下还在国丧期间,她出了宫也不能行嫁娶之礼。”
青橙落寞道:“尔绮去年就满了二十五,她既有出宫之心,我不能耽误她。只是她毕竟跟了我十几年,我怕她在外头受欺负,故而想给她寻个好人家。”
她往他身上挤了挤,道:“其实并不一定立即就要行嫁娶之礼,先指婚,等国丧过了,再行礼也一样。”皇帝思忖片刻,问:“你想何时送她出宫?”青橙道:“我瞧着芸黄还算机灵,让尔绮再点拨些日子,当可承事。左不过中秋节前后,我就放尔绮出去。”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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