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深及踝,踩上的脚印不过半会,就会被新雪覆盖。青橙已有数日未出门,见天色阴郁灰暗,坐在暖轿中,犹觉手脚冰凉难忍。至寿康门,见有数抬绿呢大轿停在甬道,脚下不由快了些许。廊檐上已换了红纱、青纱灯笼,领路的宫女也穿红戴绿,不似先前庄严。
屋中四壁挂着厚厚的福寿安康毛毡,火龙烧得滚热,又用错金描凤的镂花熏笼烧了数盆银炭,青橙往里一钻,暖气逼人,连脚趾尖都活络了。太后端坐于宝座,皇帝坐在对侧,底下是一众的妃嫔侍从,见她进屋,齐齐望向她。
青橙惶然,急忙跪下,道:“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给各位小主请安,臣妾来迟了,请太后恕罪。”自二阿哥薨,皇帝连日未入后宫,也未召寝,许是天寒衣厚,他竟觉青橙体态丰盈了些。太后见皇帝盯着青橙打量,神色与往日不同,遂淡淡道:“起来吧。”
早有伶俐的宫人搬来凳椅,青橙顺势坐下,腰上便不似先前那般酸得厉害。太后神态自若,浓密的眉毛下,两只小眼深邃如渊,似能世间洞察一切。她道:“皇后卧榻,宫里的事交给顺妃处置,顺妃做事谨慎有序,哀家原本很是放心。”停了停,小指上的镶玛瑙玳瑁金护甲重重往炕几上一磕,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咣当一响,甚为骇人。又道:“昨儿竟听闻有人对她不敬,皇上赐了她协理之权,后宫中人,自然要以她为尊,岂可仗势欺人!”
青橙并不知是何事,却也听得心惊胆颤。高妃浑身战栗,屈膝跪下,叩首道:“臣妾一时糊涂,请太后责罚。”顺妃端坐于位,冷冷望着,不动声色。殿中寂静,青橙肚中忽而一阵绞动,痛得差点喊出了声。
太后道:“你可知错在哪里?”
高妃默默垂泪,道:“顺妃有皇上旨意,协理后宫,她既只给臣妾十篓银炭,臣妾就该谨遵,不该与她吵架。”太后点点头,道:“你是妃位,品阶高,当为众嫔表率,岂可任性而为。”顺嫔见太后面有缓色,皇帝又未开口说话,一时揣摩不定,起身道:“话说回来,此事不可全然怪高主子,她素来怕冷,皇上曾有口谕,每月多给咸福宫拨三篓子银炭。臣妾未查旧账目,只是依着份例来做,才引出误会。”
皇帝这才开口,徐徐道:“虽有错漏,也该有理说理,岂能跟市井泼妇一般,闹得宫里鸡犬不宁。”顺嫔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随即恭谨道:“皇上说得是。”高妃恨得噬心挠肺,掌心紧紧攒着腰上荷包,又怒又怕。半响,皇帝才道:“既然犯了错,就不可不罚。”稍顿即道:“传朕旨意,高妃举止失仪,罚钱粮半年,禁闭至大年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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