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病房里三个人打打闹闹的样子,徐临越看向窗外的霓虹灯牌, 自言自语道:“还是你本来就这么活泼,只是在我面前从来不这样。”
“徐临越。”
居然还敢直呼大名了,徐临越回过头:“嗯?”
陶婷一只腿架在座椅上,侧身面对着他,后背靠着左侧车门,说:“我总觉得你又远又近的。”
徐临越没说话,他抓起陶婷的一根食指抬高,把脸凑过去,让她戳在自己脸颊上。
“远吗?这不是一碰就碰到了。”
出租车平稳行驶在马路上,光影流转,忽明忽暗,他们的视线交汇在一起,沉默着对望。
陶婷先醒了过来,抽回自己的手,调整姿势重新坐直。
徐临越也坐了回去,喉结滚了滚,他出声说:“那天太突然,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很多事情也没想清楚。”
陶婷收紧呼吸,心头忽然泛起一阵酸涩。
“你说错了,我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才喜欢你的。”徐临越的声音有些哑,还有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我活到这把年纪,说实话,其实不太会有人在意我的情绪,更没有人会安慰我,大家只会觉得,‘你是徐临越诶,你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陶婷掀起睫毛,借着路灯和月色安静地看着他。
“所以不管有没有后面的话,你说出‘我欢迎你’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或者说,那天你背对着光走过来,朝我笑了笑的时候,已经是在往我心里走了。”徐临越顿了顿,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那个瞬间。”
陶婷启唇,轻声问:“是一眼万年的感觉吗?”
徐临越点点头:“对,一眼万年。”
陶婷垂眸,浅浅勾了下嘴角。
徐临越说:“我其实挺懂怎么讨好一个人的,之前让你不开心,我回去也反思了一下,可能你需要的根本就不是讨好。”
“嗯。”
“没关系。”他给自己打气,“我再好好想想,找找方法。”
酒喝多了反倒容易口渴,陶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我以为你想了那么多天,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你其实根本不喜欢我。”
徐临越轻轻笑了笑:“我三十二岁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想要什么样的,也分得清冲动和好感,分得清一时兴起和喜欢,我也是纠结了很久才做出的行动,只是和你的那么多年比起来相形见绌。”
陶婷抱着手臂,把脑袋撇向另一边:“也就三个月吧,后来我就把你忘了。”
徐临越只是笑:“好吧,那这次给我的时间久一点,先不要看其他男人。”
陶婷小声说:“没有其他男人。”
徐临越咳嗽了声,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跟徐淮彬,谈过啊?”
“没有。”陶婷大方承认,“差点。”
徐临越挑眉:“什么叫差点?”
“算暧昧过吧,后来就有了那个小团体,大家说好要做最好的朋友,我们就都往后退了一步,都好几年前的事了。”
徐临越问她:“你会觉得遗憾吗?”
陶婷摇摇头:“不知道,不吧,如果当时喜欢的不行,什么都不会管的。”
司机师傅在路边停下车,说:“云华园到了,往前一期,旁边二期,你看看你们到底哪里下。”
“就这里吧,我走回去。”
徐临越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吗?还是和爸妈?让他们下来接你吧。”
“我没醉。”路上说了那么多话,陶婷的酒早醒了,“我就在这里下车吧,你也早点回家休息。”
徐临越拉开车门,叮嘱她说:“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知道了。”
“晚安。”
陶婷点了点头,攥着肩包带子转身。
她回到家里,先拿起玻璃杯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白开水。
手机里有两条微信消息,都是徐淮彬发来的,一条是:到家没?
另一条是:他喜欢你啊?
陶婷只回复了前面一条:到家了,你早点休息。
她又点开徐临越的聊天框报了声平安。
对方立刻就回了:好,早点睡,晚安。
陶婷打下“晚安”两个字,却迟迟没有按下发送。
她深呼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只说了句:你也早点睡。
宿醉加睡前大量喝水导致陶婷第二天肿得双眼皮褶皱都快不见了,她又带上了黑色框架眼镜,早上还点了一大杯冰美式消肿。
李解今天动手术,中午陶婷特地打了个电话过去慰问情况。
“怎么样啊?疼不疼?”
“不咋疼,现在还在挂水呢。”想起什么,李解说,“哦对了,我做完手术出来他们就把我换到vip病房了。”
陶婷喝咖啡的动作一顿,问:“排到位置啦?”
“我昨天问还说没单人病房呢,肯定是有人帮忙托关系了。”
“你是说,Leon?”
“难不成还能是你和徐淮彬啊?”
陶婷咬住吸管。
“你记得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嗯,知道了。”
周三例会,陶婷发现徐临越居然还在用那只杯口碎了的马克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