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内手脚麻利地敲了章,恭恭敬敬递给胡大人,胡大人审阅着,随口问道,“开小食摊儿吗?”想了想,这姑娘好像是膳房出身,便笑起来,“御膳房的手艺拿到街上去摆摊儿,可真算是糟践了。既想做吃食生意,怎么不好好盘一间铺子?摆游摊儿,到底落了下乘啊。”
这就是刻板印象了!
平白无故省了两钱银子的含钏,笑眯了眼,“本钱少,开小摊儿是回本最快的生意,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慢慢来吧。”
胡大人被含钏的笑感染,也笑了起来,看了眼更漏,游街的时候快到了,可还是克制不住地搭了话,“准备卖什么呀?听说宫里御膳房的芙蓉莲子酥,是一大绝。”
含钏摇摇头,笑盈盈,“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胡大人的笑越勾越大,余光却见衙内止不住地往这头看,连忙敛笑,“那某就等着贺姑娘的四色礼盒了。”
说着便将文书递还给了含钏,朝后衙走去,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姑娘是住哪儿来着?
当初问她时,是不是说,内膳房掌勺大厨白斗光的家眷前来接应?
白家...
他几日前刚去了白家...
奉他家老头儿的令,给白家送了一管白玉膏。
白玉膏?
敷了特别多的胡粉的贺姑娘...
原来,那些胡粉是用来遮伤口的?
京兆尹专司捕人、破案的六品武官胡文和,这才回过神来。
还没回过神的徐慨,端着碗,看着碗里的菌菇和肉糜,有点愣神。
承乾宫顺嫔娘娘,目光灼灼地盯着儿子,偏厢里飘着一股子鲜香的米粥味,“怎么样?是刚从内膳房调上来的女使熬的,我问了你身边的安肃,他说你这些日子就好这口,好喝吗?”
徐慨眉目一转,面无表情地将掐金丝景泰蓝小碗放下,“还行。”隔一会儿方抬头,“是当时得了那个玉坠子的宫人熬的吗?”
儿子从小寡言,对吃食从来不上心,好容易让她帮忙物色两个膳房的宫人去千秋宫当差,她便打听了一下,原来儿子吃得惯一个女使熬的粥,还特意将葫芦玉坠子赏了下去——这就好办了嘛,把那宫女提上来不就得了?
可看儿子这脸色,这事儿好像是没办妥?
顺嫔侧眸看向贴身女使。
贴身女使“噗通”跪在堂下,低着头,“婢子去打听了,那位女使在这次放归名单上,十来日前...就出宫去了...”
徐慨再有些愣,片刻之后方恢复如常神色。
原来是即将放归的宫人,难怪有内监拦路打劫。
徐慨眼眸微垂,将身侧那碗菌菇肉沫蛋黄粥重新拿起喝完。
吃饭而已。
吃得惯就多吃。
吃不惯就少吃。
这是最低等的**,没必要花时间精力纠缠。
“既然已经要了两个膳房的宫人,就劳母妃好好调教一番,待学好了规矩再放到千秋宫吧。”徐慨语气平淡,“手艺好与不好,都是其次。入口的东西,看重的是那颗忠心。”
话音刚落,便撩袍行礼告辞。
待亲儿子走出偏厢,顺嫔这才靠着椅背,长长地呼了口气。
她这种大喇喇性子的人,怎么生出了这样的儿子呀...
“采萍,当时阖宫就我一人生产,抱不错,对吧?”
顺嫔一声喟叹,赶忙让自个儿的贴身丫头起来,“人都走了,还跪啥跪!等他下次来,你自个儿去偏厢躲着吃茶,懒得见这活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