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提搬了个大木桌子在竹棚子,含钏手脚麻利地置好四冷四热八盘前菜,剥了白爷爷带来的黄泥拱,从屋檐下取了一块熏得滴油的土腊肉,大刀切薄片,笋片的清香混合腊肉特有的熏制香气与猪肉所蕴含的丰富的油脂香,一点其他的料都用不着放,便可成菜上桌。
又拿油滚了油酥鸡,蒸了八宝糯米鸭,片了一道皖鱼鱼生,炖了两只酥烂的猪蹄膀,煮了个蛋饺菌菇锅子。
拉提上手,烤制了半扇羊。
最后含钏煮了半斤茴香肉馅饺子、鲅鱼饺子和玉米虾仁馅儿的饺子。
饺子皮儿也是认认真真想的方儿,茴香猪肉的是绿油油的饺子皮儿,是那菠菜舂成了汁儿和面,鲅鱼饺子是拿胡萝卜汁儿和,玉米虾仁儿的饺子皮儿是黑色的,用黑米泡水打成了浆。
除夕的北京城,每家每户的烟囱里都飘出充满香气的白烟。
不吹牛皮,“时鲜”家连飘出的白烟,都是北京城里最香的那一股。
三色饺子一端上桌产,白四喜“哇”一声,“您这手艺、这心思,去御膳房也不亏!圣人最喜欢这些个稀奇古怪的菜式。今儿个御膳房甲字号的厨子把咸蛋黄洗净后塞进叉烧肉里,切成小块儿小块儿的,圣人连夹三筷,刚摆了筵,掖庭管事冯公公就过来赏了那师傅二百两银子。”
还是御膳房挣钱,有前途。
一道咸蛋黄叉烧便挣二百两银子!
含钏想了想,心里默默把这道菜式加进正月间的食谱里——噱头都想好了,新式宫廷菜,三两银子让你品尝贵人最爱的味道。
一大桌子热气腾腾,含钏往正房看了看,灯还熄着,便扣了扣门,“钟嬷嬷,请您起床吃年夜饭了!若是普普通通一顿饭,钏儿一定不扰您。可年夜饭得吃,一年尾一年头,这顿饭得吃好才行。”
白爷爷大刀阔斧地坐着,蹙了蹙眉,看向正房。
没一会儿,“嘎吱”一声。
钟嬷嬷开了门,两鬓间的头发抿得紧紧的,已然换了身喜字不断纹的衣裳,与下午简直判若两人。
白爷爷见是钟嬷嬷,一点儿没意外,哈哈笑起来,撑着拐杖,把正座让了出来,“您请上座!”
钟嬷嬷看了看这满院子热热闹闹的人气和大家伙亮晶晶的眼神,心下很动容,抿了抿唇,朝白爷爷拱了手,“白爷您安好。”也未推辞,跟着便入了座。
见众人坐齐了含钏挨个儿介绍了菜式,摘了些吉祥的名字,“鸿运当头-猪头糕,喜气洋洋-烤羊腿,金玉满堂-笋片咸肉煲,年年有余-皖鱼脍...”介绍完后,便拱手向白爷爷讨红封,“师傅,贺您万事如意,一日更比一日好,一年更比一年强!”
白爷爷乐呵呵地递了只厚厚的红封过去。
白四喜也跟在含钏后头先要自家爷爷的红封,又把腰一弯,双手在含钏跟前一摊,“师伯,贺您福如东海,来年貌若海棠三分娇,撑眼来把郎君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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