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慨粗略看了看,心里大致有了数。
内务府一定会派人整修一遍,可里面的家具、陈设还需要花点钱。
徐慨带着随从在宅邸里转了几圈,转着转着才惊觉自己误了午膳的点儿,便鬼使神差地穿过一条胡同,如同午后闲散般走到了上次张三郎带他来的食肆——“时鲜”。
小丫头睡得迷迷糊糊的。
整个院落恨不得将“懒散”二字刻在脑门上。
徐慨抿了抿唇,看了看昏暗安静的厅堂,“既是打烊了,那某隔日再来。”
“客官,您要吃点什么?”含钏在院落里听见声响,穿上围兜出来迎客,这个时辰还没用午膳的食客多半是遇到了什么事儿,白爷爷一开始便教导她,她随手做的一餐,或许是别人生命中珍贵的一餐,她便强撑着睡意起来了,一撩开门帘,含钏愣在原地。
徐慨本欲转身离开,却被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绊住脚,转头一看,就是那个小娘子。
徐慨不自觉地勾了勾嘴唇,“还能点餐?”
含钏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
什么珍贵的一餐!
什么别人生命中重要的一餐!
有什么好重要的!
日日山珍海味地吃着,这么一顿饭有什么好要紧的?
含钏埋了埋头,“是打烊了。”可自己那话儿都说出口了,含钏深深吐出一口气,既是看开既是看淡,便将把他当作普通食客来看罢!谁也不能剥夺别人点餐吃饭的权力呀,
“点餐是不能点了,只能说厨房有什么,儿便将就着给你做点什么垫垫肚子。”
含钏抬起头来,目光清明地看向徐慨。
胸口有点痛。
眼眶也莫名发酸。
含钏眨了眨眼睛,把那股酸涩之意硬生生地藏了起来。
徐慨点点头,撂了袍子,就坐在了之前和张三郎来时坐的那个雅间。
含钏埋头钻进灶屋,厨房就还剩了点蘑菇、青菜、一小碗做蟹粉狮子头未用完的臊子,含钏看了看角落的冷水缸里泡着前两日做的米粉,想了想,生火热锅把臊子炒开,用豆油、干紫菜、姜汁、青蒜少许放入碗中,勾了一勺一直吊着的清汤,把紫菜和其他配料冲开。
米粉在沸水里稍稍烫了烫倒入碗中,蘑菇与青菜煮得稍久一些。
臊子被热油逼出的浅浅的油花,漂浮在青菜的碧绿与蘑菇的黄褐色之上,米粉乳白透亮,含钏最后撒上一把葱花,端碗关火。
“清汤米粉。”含钏把海碗放在徐慨跟前,“您吃饭前,儿要将规矩说清楚。咱们食肆,无论是配好配齐的正餐,四冷四热、八大热菜一汤一点一饭,还是您如今眼前的这碗清汤米粉,都是照餐位收费,您若觉得不划算,儿便不收您钱。”
含钏以为徐慨会冷起一张脸。
毕竟他不喜欢别人在他跟前提钱,也不喜欢她在他跟前算来算去,为他省钱。
谁曾想,徐慨却笑了笑,一边笑一边点点头,“好,照您的规矩来。”
含钏再瞅了一眼,确认这厮是在笑。
心里莫名升上一股名为“不高兴”的情绪。
所以对着食肆的老板娘,他能笑?
对着自家府邸里的侧妃,他便不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