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听说林昭庆过来时,正在与小绿一道收拾着要带回去的东西,放下手中正挑着的邦番的绵布,默了默,便让人把他请进了前院的书房里。
八娘换了见客的衣衫,去了书房。两相见面,客气了一翻,等丫鬟们上了茶,八娘见林昭庆有话要说的样子,挥手让屋里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
“林兄可是有话要说?”
看着她巧笑倩兮,心中百转千徊想了许久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林兄?”
“八娘,有句话,还望据实相告。”
八娘暗暗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他对自己的心思,自己又怎可能不知道?装了这么些年的傻,原以为他回过头去,会明白苍耳对他的情义。可惜这回来泉州,八娘也算是看出来了,没有人会原地等着谁,就是苍耳对林昭庆,眼中心中,早已不复前些年的光华。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站在原地,毫无保留的,只为等你回头。
人都会变的,自己也是。但愿他也是。
“林兄请讲。”
林昭庆的脸慢慢变红,可看着八娘的眼却越发明亮,如有流行刹时划过黑夜:“我听说你与陆家十七公子的亲事已经退了,可是真的?”
他的话问的又急又快。
“因八娘心有所属,陆家十七哥为了成全与我,故才与我退了亲事。”
心有所属,心有所属。
林昭庆听了这话,一时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就如明明喜乐天地,陡然变成一大片鸿蒙虚无的空洞。只是已然迈出了这一步,若不问个水落石出,他又如何甘心?
“可否能问你,心仪谁人?这两年间,并未听说你与他人定下亲事。若是有可能,八娘,我待你心意,不信你一点不知。我……”
“林兄!”八娘打断了他的话。
林昭庆一时愣在那里。她的声音中虽无不耐烦,可却透着寒峭,这样急切的打断他的话,显是并不想再听下去。
林昭庆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
是,她那样的出身,又怎会看上自己一个佛门出生的小和尚呢?
八娘从来当他挚友,见他如此,也是心中不忍,可有些话却不通不讲清楚。有些情谊,也注定无法回报。
“林兄是我曾八娘这一生里,最珍惜的几位好友之一。若无当初林兄相助,八娘也不会有今日。在八娘心中,林兄之珍贵有如家人。然感情之事,连自己亦无法勉强。八娘注定无法回报。亦不想林兄为我蹉跎。这天下间好女子多的事,八娘自认无相貌还是才学品性,都不过尔尔。林兄如此品貌,以后定会遇上你真正喜欢的女子。八娘会祝福林兄……”
“是,天下好女子何其多,惟八娘只有一个而已。”林昭庆苦笑,“八娘不必再说,你的意思林某明白了。”
几年企盼,一朝梦醒,林昭庆只觉得心有一块似被人生生割了去。可他到底是个落拓而骄傲之人。即便心中剧痛,也不肯再露出分毫。
“今日是我冒昧了,还请八娘勿放在心上。”
“是八娘无福。”八娘见他神情慢慢恢复往日的自诺,也松了口气。
其实,林昭庆比阿咏更适合自己吧。
她和他有着共同喜欢的事情,有共同的话题,可这世界情爱,又怎可能只凭着理智取舍呢?
等林昭庆告辞离开后,八娘一个人坐在书院里怔怔的想了好久。也只余一声叹息罢了。
她这厢为拒绝了别人的一份情而微有感伤,那边厢阿蓝自拒绝了万家的提亲后,虽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可无人时的失魂落迫,也是叫人心疼。
可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选择的。没有人可以帮得上忙。这世间,也从来没有可以两全其美的事情。
回到南丰时,已是十一月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