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遭遇不去想还好,否则的话,简直要在五脏六腑都烧灼一遍才罢休。”郑容和缓缓地背过身去,“很多年前了,我被选做药人的时候,才只有五岁。”
自从懂事起,郑容和听到最多的一句话,说的就是他天生是个学医的料子,三岁就能背诵汤头歌,四岁会将简单的几十种药材逐一分辨而出,他的一双手格外灵活,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抓着大人的手,佯装要把脉。
大人们都喜欢他,由得他用小小的手指头,像模像样的搭在手腕,然后发出善意的微笑。
于是,五岁那年,他被送到极富盛名的杏林高手门下,那位高手不过是看了他几眼,已经露出赞许的目光,说的话还是那几句,甚至不用通过三层的试炼,就将他收入门下。
家人当然是欢欢喜喜的叮嘱他务必要听话,务必要好学,然后将他留下,放心的离去。
自那一天起,就是郑容和的噩梦开端,他一步一步被变成了药人,见不得家人,见不得外头的天空,更加不允许与其他不相干的人等说话。
每个月,会有人来送很多药材,让看门的两个药童,准时煎好,按手按脚的给他尽数灌下去,一碗一碗各种说不上是什么味道的汤药,将他的味蕾都腐蚀坏了。
更加糟糕的是,月中的时候,会有人用小刀割破他的十根手指头,次序永远不会颠倒,等到指尖血流出小半碗,才像是奇珍异宝般被小心翼翼的端走,而他已经痛得全身抽搐,根本站不起来。
五岁的孩子,能够做的其实很少,起初他还有点盼头,至少除了那些汤药,每天也是好吃好穿的供给着,并非真的要了他的小命,他以为只要忍过段日子,家中的人来探望他,就会发现端倪,到时候,他一定要求跟着他们回去,再也不留在这见鬼的地方。
然而,一等就是三年,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家人始终没有来看过他,而皮肤上的溃烂,从小指甲盖那么大,慢慢的遍布全身。
开始的时候,没有人在意,依然是做着相同的步骤,喂养,放血,等到察觉出异常时,他已经快要咽气,送药材的想必也是个高手,起先还想要再挽救下,很快才明白,根本就是病入膏肓,跌跌撞撞的冲出去唤人。
等他再一次醒来时,见到了那位高手,三年后,又一次见到,他觉得曾经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一张脸,简直比小孩子所有能够想得到的鬼怪更加吓人。
那人双眉紧锁,居然认认真真的替他诊断,不时问着旁人什么,才三言两语之间,连带着送药的,看管的,甚至煎药的,统统都吃了那人的耳光,半边脸都是红肿发胀的,他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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