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言的哭声戛然而止。
杜怀瑾就一根根掰开了她紧紧攥着被子的手指,将被子从她手中慢慢抽出,修长的手指就一点点抚上了她的眼睛,摩挲着她的面颊,指尖满是莹然的泪光。沈紫言虽然哭的兴起,可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杜怀瑾面前抽泣,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胡乱擦了擦眼泪,转开脸,避开他的手指,呐呐的说道:“没事。”
通常来说,沈紫言说没事,多半就是有事了。这女人,总是口是心非……
和她相处这么久,对她的性子哪能不了解,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心疼。
杜怀瑾神色凝重了起来,一双大手就托住了她的下巴,直直望入她的眼中,“紫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沈紫言看着他幽深的眼睛,泛着柔柔的光芒,而他的眼中,倒影出一个梨花带雨的沈紫言。
这样的沈紫言,让他觉得无比的焦虑,又无比的痛惜。
“没有。”沈紫言连连摇头,在他炽热目光下有些无所适从,忙垂下了头,又加了一句:“就是突然觉得心酸了。”她清楚的知道,此刻她若是不说出个能让杜怀瑾相信的理由,那人一定会不依不饶的问下去,直到她肯说实情为止。可是很奇怪,好像对于杜怀瑾这种作为,并不觉得讨厌。然而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有谁要这样理直气壮的刨根问底,多半是会引起她的反感。
“心酸?”杜怀瑾目光微闪,抚摸着她冰冷的面颊,又拿起案几上的帕子替她擦拭眼泪,“是不是担心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杜怀瑾。沈紫言点了点头,“我这病一直拖着,我自己心里都觉得不大好,说不定哪一天就……”话头硬生生被打住,面前是杜怀瑾放大的眉眼,哪怕就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这么看来,也找不出一点瑕疵。
杜怀瑾重重的吻在了她的唇上,而他的双臂环过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整个人裹进了怀中,过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面色冷峻,语气带着几分责备,“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沈紫言汗颜,不知道为什么,在杜怀瑾面前,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撒娇,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任性,她也不过是一时说漏了嘴,可她心里,在那一瞬间,的的确确的动过这样的念头。
她的病情虽然不算重,可是来来去去拖了已经一个多月了,她心里自然有些没底,越发急切的想要好起来。不知喝了多少苦汁,紧咬着牙关也要吃下那堆黑乎乎的苦药,吃完了以后,只觉得浑身上下三万两千六千五百个毛孔里都是慢慢的苦涩,从头一直哭到脚,让人看见那药汁,就开始后怕。
杜怀瑾看着她黯然的神色,眼中也是一黯,轻轻揉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低语,“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好大夫的。就是金陵城找不到,还有苏州,还有杭州,还有沧州,还有南疆……”说到最后,咬了咬牙,“你答应过我,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沈紫言一怔之下,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眼里已泛起了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