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身,依然习惯性地浅笑:“筎肆,锦云嬷嬷,先去给我收拾些衣服之类的,大概,离开宫里,就是这么几天。”不要到时候措手不及。
第二天天色居然放了晴,冬日里,连阳光毒那么奢侈,微薄得似乎天空都不属于它。
可是她忽然就坦然了,有些事决定了下來,就坦然地去面对。暂时离开这后宫,对她而言,并非坏事,她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这宫里,太污浊,她可是莲呵,无争无求的莲,淡泊空远。
她在寝殿里收拾着自己想要带去的东西,却发现能带走的已经不多,或者说想带走的不多。
虽然在这宫里,已经有了很多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却又全都不属于她,宫里的东西都不属于她。
最喜欢的,依然是那舞动的木娃娃,一刀一刀刻出來的,细致用心,微扬的嘴角,眯着弯弯的眼睛,连发丝都带着笑。
还有那些灵动的江南山水画,每一幅都毫无瑕疵,每一幅都用尽了心思。
南若宸,你在哪里?我就要出宫了,什么都放松下來了,我终于可以像你一般洒脱了。
手指划过木娃娃的线条,心里也变得柔软起來。
信送的东西已经堆满了库房,可是她唯一想要带走的,如今也只有那一枚翡翠指环了。
而沫沫送的小泥人,似是赋予了灵魂,连气质和气息都那么贴切那么真实,那是她和他相爱时,最美的景象,荣华富贵皆可抛,只愿不负如來不负卿,可不曾想,他们最美的爱情记忆,竟还只能靠十一岁的沫沫來保存着。
筎肆端着茶进來,瞧见她抚着小泥人轻笑,站在一边说:“小姐,真的要走吗?”
“是啊,筎肆,你要是不想去的话,也可以留在宫里的,筎肆,或者,你跟我说,你有沒有想要去的地方,趁我现在还有些说话的份量。”
若到他日,我什么也做不了,那筎肆该怎么办,筎肆和思铭暗中的來往和惺惺相惜,她都看在眼里,因为舍不得筎肆,而且筎肆也还小,所以想再留她几年,可是她却还沒等到那个时候,便要出宫。
虽然信说半年后便接她回來,可是世事难料,谁知道,这一走,何年何月才能回來。
她眼眶一红:“小姐,你就这样离开吗?怎么可以,你现在是贵妃,要是到时候皇上他……明明是她们……”
她轻笑:“筎肆,你知道的,我也不喜欢皇宫,更何况,我这样的性子根本不适合留在宫里,能出去呼吸一些清新的气息,修身养性,对于我而言,是乐事一桩。”
“小姐,筎肆要跟你去。”筎肆倔强地撅着嘴。
“筎肆,外面可不比宫里的,更何况宫外沒有思铭。”她提醒筎肆。
她咬着唇,点点头:“筎肆知道。可是筎肆……要去照顾着小姐。”
一旁的锦云嬷嬷亦跪地道:“奴婢也愿跟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
此刻,她这段时间以來默默吞入腹中的眼泪,在胸腔里翻滚,一拥而上,带着鼻尖的酸涩,簌簌地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