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妃却虚弱得摇摇头：“贵妃娘娘，臣妾时间不多了，臣妾要说……臣妾沒想到，到最后，帮助臣妾的竟会是娘娘，娘娘心地仁慈，娘娘对臣妾的恩德，臣妾沒齿难忘，要报恩，臣妾只能等下辈子了……”

王顺妃虚弱的声音似乎风一吹便会消散掉，她不忍心打断，只是拼命地摇头。

王顺妃艰难地吞了一口气，又将目光转向皇上，费力道：“皇……上，臣妾谢皇上隆恩，只是臣妾恐怕不能亲自养育公主长大了，求皇上恩准……将坤兴公主过继给贵妃娘娘。”

皇上脸『色』沉重，这样的场景他如何能不答应，询问的眸光看向路诺歆，她满脸是泪地点点头，却不看他，她是怪自己对王顺妃太过分，对自己失望了吗？

他沉沉地点了点头。

王顺妃见皇上点头，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又将眸光转向路诺歆。

路诺歆含泪道：“孩子我帮你照顾，而且我会尽全力照顾好她，但是过继一事我不能答应你，她是你的女儿，事实上是，名义上也是，她是你用生命守护的，我会让她永远记住你这个母妃的。”

王顺妃却摇头道：“娘娘，臣妾不要她记住我这个沒用的母妃，我给不了她母爱，不能陪她长大，我有什么资格让她记住我……”

她除了摇头，再说不出一句话。

王顺妃大口地呼吸着，可是呼吸却越來越困难，眸光也渐渐变得涣散：“娘娘，臣妾……臣妾不求……她做人中龙凤，只要……只要她快乐地……度过这一生，一切……就……就拜托……娘娘了……”

闻言，满殿的人都忍不住落下了泪，哽咽声此起彼伏。

她心情异常沉重地点头，泪水也一颗颗砸下來：“你放心，我定将她视如亲生，尽全力让她平安快乐地过这一生。”

王顺妃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眼角却带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的泪珠，最后再贪恋地看了眼坤兴公主，眼皮渐渐垂下，垂下，直至投不进一丝光线。

随着许多人的大哭，她的心一点点的下沉，仿佛坠入了谷底般，被寒意侵蚀着。她自筎肆和小冬死后心底压抑的伤悲，也随着全都宣泄出來。

这么短的时光里，她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可是沒有哪一次有今天这样震撼，若说失去筎肆和小冬是剜心的痛，这一次却是钝器一击，不是失去左膀右臂和亲人的痛苦，而是亲眼见着一个女子衰亡却无能为力的无助，是看着一颗心从希望到失望的震撼。

她从皇上手中接过孩子，确实是个漂亮的孩子，小嘴紧紧抿着，闭着双眼，呼吸均匀，不知此刻，这世上她最亲爱的人，这个用自己的生命换了她的生命的人，已经离开了她。

从王顺妃的发髻上取下一根她经常戴着的白玉钗，她小心地放在上好云锦织成的襁褓里。

以后，她会告诉孩子，她的母妃为她所做的一切，她会告诉孩子，她有个最爱她的母妃。她会告诉她王顺妃好的一切，让她记住她的母妃，记住她拥有的一切爱和美好。

她相信，王顺妃也是希望孩子记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