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论是从个人角度,还是朝局的角度,王锡爵都应该犹豫一番的。
说白了,朱常洛是漫天要价,等着王锡爵落地还钱,谁能想到,王锡爵竟然一下子直接答应了下来,着实是令人意外!
不过虽是意外,但是朱常洛的动作却不慢,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元辅大义,此乃应当之事,父皇既令本王旁观此事,便不会让厂卫胡来!元辅放心,此次涉案的所有人员案卷,本王都会送到元辅处,定不会有冤假错案!”
要知道,到了王锡爵这个地步,是真正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轻易许诺,许诺了便一定要达成,不然的话,一个反复无常的上司和盟友,又岂能取信于其他的朝臣?
更何况,如今坐在王锡爵面前的乃是未来的储君,所以朱常洛并不怀疑王锡爵的诚意,只是无论他这么想也不明白,为何王锡爵会愿意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不过他还没想明白,就听见王锡爵叹了口气道。
“殿下,此次行动老夫会鼎力相助,但是请殿下相信一点,朝局之中虽有败类,可不过一小部分而已,若因此而怀疑百官,无异于因噎废食,老夫这次之所以愿意襄助殿下,是因为老夫亦痛恨此等出卖大明之奸贼,请殿下明鉴!”
这番话一说,朱常洛顿时恍然大悟,不过明白过来之后,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王锡爵竟是以为,皇帝因为这次的事情,已经不信任文官集团了,所以才会如此让步。
的确,和挽回圣心相比,厂卫反倒是小事了,毕竟只要能够重新取回皇帝的信任,便无异于釜底抽薪,没了皇帝的支持,厂卫自然会收敛。
而皇帝不信任文臣集团,是因为他们当中出了努尔哈赤的奸细,所以如果要挽回圣心,就必须摆出一副姿态,那就是文臣集团同样痛恨这些通敌叛国的人,而且比皇帝更加痛恨,唯有如此,才能让皇帝对文臣集团的形象改观!
而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捂盖子的话,只会让皇帝以为,文臣集团为了私利不顾国家利益,甚至于可能是蛇鼠一窝,官官相护,如此一来,皇帝必会更加倚重厂卫,到那个时候再想挽回,怕是就难了!
按理来说,王锡爵的推理过程是不错的,但是朱常洛却清楚的是,他不仅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因为他推理的最基本事实,就是错的!
皇帝这次之所以同时动用厂卫,确实是因为努尔哈赤让他动了真怒,而没有让文臣集团参与此事,那就是朱常洛的锅了……
是他害怕消息泄露,故意将内阁众人支了出去,然后和皇帝商定的计划,谁知道这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让王锡爵产生了如此错觉,倒真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明白过来之后,朱常洛却是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既然老大人产生了错觉,那便让他错下去吧,不然的话,恐怕连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这个老狐狸……
顿了顿,朱常洛道。
“元辅放心,本王定会劝谏父皇,不可太过倚重厂卫!”
王锡爵顿时松了口气,他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自然不会没有所图,而他要的,就是朱常洛的这句话!
事实上,刚刚的那一番话,压根不是跟朱常洛说的,而是想要通过朱常洛之口,传进皇帝的耳朵里。
不得不说,王锡爵聪明的很,现在皇帝对于文臣已然不信任了,而厂卫巴不得文臣式微,所以能够在皇帝面前正本清源的人,也只有这位殿下了!
皇帝既然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朱常洛,只能说明皇帝已经将他当做储君来培养了,如此也便意味着,朱常洛的意见,在皇帝那里,会占到不小的分量!
所以让朱常洛去说,是最合适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文臣集团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步,全是眼前这个小子搞的鬼,若是知道的话,怕是王锡爵立时就会端茶送客……
微微颔首,朱常洛沉吟片刻,却是开口说道。
“不瞒元辅,此次行动关系甚大,所以为了能够顺利压下朝臣之议,骆指挥使和梁公公商议之后,希望元辅能够配合他们的行动,到时……”
后面的话,朱常洛却是压低声音,俯下身子说的。
片刻之后,方才直起身子,道。
“如此一来,也算是能够缓解些许元辅压力,亦能圆满解决此事!”
倒是王锡爵,苦笑一声,道。
“殿下这是逼着老夫和厂卫同流合污啊!也罢,既是同为朝廷办事,老夫也不吝此身!听凭殿下吩咐便是!”
不过话音刚落,便见得王安匆匆走了进来,在朱常洛耳边说了几句话,顿时让朱常洛脸色大变,片刻之后,叹了口气,同样苦笑一声道。
“元辅,情况有变,怕是现在就要劳动元辅出马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