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头连忙哭道:“红螺姐姐,求您饶了我这回吧!我当真是无心的……”
但却没人听她的分辨,随即传来堵嘴的呜咽声。
谢昭宁深吸一口气,二十板子?便是个壮年男子,也要因此躺床上几个月,一个年轻姑娘,岂不是半条命也没了!
她知道,原先她这屋子里,当真是一团乱。除了青坞略微好些,其余诸人皆同她一个脾性,仗势欺人,惹是生非,还喜欢在外欺压弱小,这红螺便是其中一个人。许多事实则她并未做过,她府上这些女使是做了十成十,但最后还不是算到她头上来。所以白鹭重伤之事,父亲母亲毫不犹豫,就怀疑是她所为。
她也不再等,提步走进去道:“都在做什么!”
谢昭宁一眼看过去,只见一小丫头正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扯着胳膊,哭得脸色都白了。面前站着个穿赭红色褙子的女使,正是红螺。
红螺是个生得吊梢眼,模样有几分凌厉的丫头,一见就让人觉得绝非好人。她看到谢昭宁,却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娘子回来了!奴婢刚回来,就听说娘子被郎君叫走了,着实担忧得很,但见到娘子无碍,奴婢就放心了!”
谢昭宁看红螺满面的笑容。红螺绝非好人,对内,她对丫头无比严厉,对外,也做了不少坏事。但其实对她倒算是忠心耿耿,做的许多恶事也是为了她,只是可惜,败坏她名声的人中,属红螺下手最重,后来也连累她被疑最深。
青坞与红螺两个都是从西平府跟她回来的。
当时她要回谢家时,大舅舅很是放心不下,可毕竟她是谢家嫡长女,合该有的尊贵身份,也该回到家中与父母团聚,何况跟他在边疆也不是常事,耽误女孩儿一辈子。是大舅舅特意选了的青坞与红螺二人跟她回来,青坞是因她忠心,红螺是因她够狠心,大舅觉得这般两人更能护她。
大舅舅是大老粗,不明白这些内宅的弯绕,正如派给她两个武婢,派红螺这样心狠的人伺候她,只会助长她的气焰,也使得父亲母亲对她忌惮,更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祖母则一直疾病缠身,没法料理她身边的事。
可这二人待她的确忠心,她说东便不往西,何况红螺也是因她而死,她不想舍弃红螺。
正是因为不想舍弃她,才必须要将她的性子掰过来。
青坞与红螺不同,青坞一开始脾性温和,是渐渐才变了。红螺是一开始便心狠,也聪明,其实红螺现在年纪并不大,比她还要小一岁。
谢昭宁冷着脸,对两位婆子说:“放了这丫头,都退下。”又对红螺道,“你跟我进来。”
红螺顿时心生忐忑,以前她罚下人,娘子是从不管的。今日怎的脸色这般难看,难道是在正堂遇到什么事了?
谢昭宁率先向前走去,红螺有些忐忑地跟着她进了屋子。
谢昭宁坐下,青坞立刻给她倒了杯熟水,红螺则走到了她面前,试探地问:“娘子,是不是正堂里发生了什么事?”
谢昭宁凌厉地一眼看过来,道:“跪下!”
红螺愕然,看了眼青坞,似乎想问什么,青坞却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听娘子的话。
红螺这才跪下,有些疑惑:“娘子究竟怎么了?”
谢昭宁只问道:“方才为何要如今重罚那丫头?”
红螺一愣,答道:“四圣观的道长早便说了,娘子今年行逆水,不可冲撞了属相,奴婢早就叮嘱过她们了,不可在屋中放属相冲撞之物,这些丫头做事还这般不上心,奴婢一时气不过……”
谢昭宁听了心中一气,为如此小事,就要在院子里动这般大的刑罚!
从前的她也当真糊涂,这样的事竟从不过问,放手让红螺去管。
她们三人后来的蛇蝎之名,当真也不冤枉。
谢昭宁道:“你可知二十大板打下去,人是个什么下场?”
红螺这才明白过来:“娘子是觉得奴婢罚得重?只是娘子院中,怎能没有规矩呢,奴婢不罚得重些,这些泼皮懒货做事情只会越发的不当心。焉知今日祸事,是不是因冲撞所致,才使得娘子被责罚的,她们这般,以后还会连累娘子出更多的事!”
谢昭宁顿时气笑了,她还知道连累!她道:“那我问你,我本就在正堂受罚。而你在这边,因如此小事就严惩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叫父亲母亲知道了,我又是什么下场,要遭受什么处罚!”
红螺的确未曾思考这些,顿时愣住了。
没等她说话,谢昭宁又继续道:“你因这等小事就重罚丫头,传了出去,旁人又怎么议论于我?人家并不会信什么属相冲撞的谶言,只会觉得是我心思歹毒,对我非议更多,又该如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