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谢家明明是娘子的亲生之家,怎的如此的艰难险阻!
她看着娘子粉嫩的面容,皎洁如月,眸灿若星,眼眶一红,这么好的娘子,还不满十六呢!她低声道:“娘子,奴婢明白了……你若是想要奴婢们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前世,她闯下滔天大祸的时候,青坞便是这么说的,她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谢昭宁胸口一热。
余下多的那些事她也不再说了,只需青坞她们明白她们所处的局面,与她意识一致就行了。
谢昭宁笑了笑,重新拿起梳子放到青坞手上道:“那就替我梳发吧,我们一会儿去母亲那里……你放心吧,我决不会让那些人就这么下去的。”
青坞深深地吸了口气,接过梳子,继续替谢昭宁梳发。
青坞的手细长而灵活,因此也极擅长梳发,何况她从小伺候谢昭宁,包髻、双蟠髻、小盘髻、双螺髻、垂螺髻,她都信手拈来。很快一个双蟠髻便在她的手中成形了,瞧上去鬓发如云,十分精致,连一丝乱发都没有。
青坞按照谢昭宁惯常的打扮,选了一对赤金嵌紫宝石的发箍,却被谢昭宁按下了,她只选了一对米粒大的海珠攒成的珠花。青坞是个极妥帖的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将两朵珠花戴在了娘子的双蟠髻上。
整装完毕,两个女使捧着金刚经和吃食出来:“娘子,都按照您的吩咐备好了。”
谢昭宁才带着青坞和众女使们朝东院去。
东院主院为姜氏所住的荣芙院,旁边便是谢宛宁的雪柳阁,蒋姨娘和谢芷宁的白蕖阁。谢昭宁的锦绣堂独在西院,与祖母的均安堂相连。
此时天才蒙蒙亮,一点星子还挂在天际。因还在初春,空气中带着凉薄湿润的寒意。
但是远远的,谢昭宁就看到谢芷宁已经站在两院的岔路口等着她了。只带了一个白蘅,正在张望。
谢芷宁样貌清丽,虽比不过她和谢宛宁,不过她修得柔婉温和。她今日穿了件碧色的窄袖罗衣,人越发清秀。
谢芷宁看到她,立刻露出笑容迎了上来:“姐姐终于来了,我怕姐姐还生着气呢。”
谢昭宁看着她轻轻笑了:“妹妹有心,我吃了妹妹的三色肚丝羹已经好些了。”
谢芷宁自然地挽了她的胳膊,又看了看跟在谢昭宁背后的青坞,笑道:“怎么青坞姐姐眼下青黑,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青坞只管低垂着头,她怕自己抬头露出什么憎恨的表情,会让谢芷宁生疑。
谢昭宁的神色却是那般的自然,只是道:“她昨个亲自给我守夜,没有睡好罢了。”
谢芷宁也不再多问,两个人走在前面,隔了一段路,谢芷宁才十分轻柔地问道:“我给姐姐的那东西……姐姐可带了?”
谢昭宁笑道:“自然带了呢。”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荣芙院外。
身为主母所住之院,荣芙院比锦绣堂更大,开阔的庭廊下皆立着穿姜黄色比甲,靛蓝襦裙的女使们。院中种着几株木芙蓉,刚披上一层如羽般的叶。
此时屋中还点着灯,依稀地传来谈话声。
谢昭宁走近,便听到屋内人说话:“母亲,这药好苦,女儿能不能吃了蜜饯再吃啊……”
随即又是姜氏哄的声音:“大夫说了,吃太多蜜饯会伤了药性呢,先把药喝了,再喝米粥压一压好不好?”
谢宛宁似乎是在撒娇:“只吃一粒糖梅子就好!”
姜氏似乎拿她没有办法了,笑道:“数你最贪嘴爱甜,只有一粒,多的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