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没觉得怎么样,可一旦踏上归途,突然就急迫如归心似箭,小别六日,这对我和练儿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大事才对,可是这六日却是她病中的六日,虽说离开时已经在渐渐好转,但仍是不可掉以轻心,自己不在她身边,真不知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是不是真有好好调养。
本来存心不去想的问题,如今一股脑都冒了出来,脚步不由自主地越来越急,只是身边还跟了一人,不能轻身提气赶路,而路途也确实走出了太远,如今整整一个下午疾行,却不过返回了三分之二的路途,当天色渐渐暗下时,还剩下十来里没有赶完。
当时满心想得都是在今夜就要见到她,所以并未像前几日那般入夜即安歇不动,而是燃起松明,摸黑继续赶路。
谁想自己的这份急迫,却差一点连累了别人出事。
山路本就崎岖凶险,说是路,其实无路,不过是自己摸索踩出来的,如今手中的火把照亮有限,夜里黑漆漆地也只能看见方寸间一点隐约事物,我在前面匆匆开路,仗着自幼的山中生涯和轻身功夫,倒也走得顺利,却蓦地突闻身后哗啦一响,紧接着一声尖叫,再回头时,却已经没有了人!
“竹……竹姑娘,救命……”呼救声从一旁的崖边传来,微弱到几乎令人以为她受了伤命在旦夕,可当自己探过去用火把一照,才发现她真是危在旦夕,不过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她整个人都靠单臂之力吊着,而维系她生命的那块岩石,显然是一块风化的危岩,恐怕说话大声一点都会累它碎裂开来。
“别晃,稳住!”我一边同样小声回话,一边扔了火把翻开背篓,草药之下是生活必需品和一些爬山用具,幸而其中就有一小捆绳索,虽然细,但应急该是足够了,附近找不到什么固定物,只得将这绳索一头拴在自己腰上,一头垂了下去,道:“接住,我拉你上来。”
对方倒是依言而行,顺利地捉紧了这救命索,可到下一步拉她上来时,才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自己没有足够的臂力。
若只是单纯地抱起一个人,这种重量倒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不过如今为避免细绳被崖边砺石磨断,我是站在边缘拎着这绳索,要将人拉起,根本无法借助腰力或别的力道,只能是实打实地靠双臂一点点垂直提起对方来,这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几乎是无法完成的事情,除非……
除非,使出三成以上的内力催劲。
此时,距离那半年禁锢,只余下不到十来天的时间了。
这种情况下,总不能松手解绳让对方去死,而既然救了就必须得救上来,否则犹豫越久浪费的力气就越多,我横了横心,吸气运力,正要把内息强往上提,突然背后经络被蓦地一戳,身子猝然一软,别说运气,就是本有力道都几乎卸干净了,若不是这绳索一头连在腰上,几乎就真要松手让对方去死了!
不过就在自己不由自主地松手一瞬间,却自身后无声无息伸出来了另一只手,这只手倏地拉住了绳索,只是轻轻一抖一提,就已轻松将那一头连人带绳子全拽了上来。
那寨兵脱了危险,伏在悬崖边直喘粗气,没等气息倒匀,第一时间先说得是:“多谢寨主救命之恩!”
僵硬回头,淡淡的月色之下,果然是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颜。
只是这一次,却令心中陡然无名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