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身后的岳鸣珂,但此时将必要的信息传达出去才是最要紧,果然,铁珊瑚闻言,茫然看了看那岳鸣珂,又瞧了瞧我,眼中蓦地现出惊喜,转而却又闪过一丝凄楚,点点头,将那绿玉箫凑到唇边,轻轻的吹将起来。
乐理之类,自己并不很懂,何况现在没也心思去欣赏,即使如此,却也听得了个大概,她刚刚吹响起,其声甚细,先是平和之中夹了轻松欢悦,好像幼童稚子,年少快乐,天真无邪,每日里无忧无虑,渐渐地越吹越高,倏地一变,仿佛由春至夏,一声惊雷之后,换做了丝丝细雨,雨丝愈密,每一丝里都蕴着绵长,又仿佛是在和爱侣携手同游,情正浓时,喁喁细语不断一般,令人心醉……我不由得回头看了看,瞧见岳呜珂也被萧声所引,好似沉浸在了回忆中。
转过头去,不好告诉他,此刻铁珊瑚所留恋的那些回忆,却必是与他脑中所忆起的画面全然无关的。
众人各怀心思,雪峰空谷中唯有箫声回荡,曲子一变再变,热情到极处,忽又由夏入秋,好似天气骤凉,万物凋零,令人防不胜防,箫声清苦,悲哀中又隐有愤激不甘之情,一线细音宛如游丝袅空,离人话别,若断若续,如泣如诉中却满是难分难舍,除非铁石心肠,否则真是闻者悲凉,空谷回音犹自未歇,那慕容冲陡然间大声喝道:“停下!好了,不要吹了!还未听够吗?”竟是有些乱了方寸。
我虽也被珊瑚至情至性的一曲感染,却心中有事,一直没有停下思考,眼见对方如此,正要开口再激,却被岳鸣珂走过来伸手拦住,但见他眼角润湿,神色感慨,叹息道:“好吧……够了,都够了,慕容冲,我们也别再互斗心机了,你把她放了,我随你去就是。”
“好,爽快!”那慕容冲点头道:“你若如此,我也保证这丫头安然无事,只是有一点,你得把使剑的那只右手斩掉!”岳呜珂一惊道:“为何?”就见慕容冲冷冷道:“你武功高强,缚你缚不牢,点穴你自己会解,此去京城万里长行,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你若是真得命也愿意交出了,一只右手又算什么?还是说,莫非你怕痛不成?”
这下真是彻底乱了打算,更麻烦是岳鸣珂似乎感情用事,心意已决,无论铁珊瑚在那边劝阻什么,我怎么暗示,他都恍若未闻,只略犹豫一下,就点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由你摆布,你可不许加害于她。”慕容冲重重点头道:“谁人反悔,江湖不容,贻笑天下!”岳呜珂叫声:“好!”换做左手执剑,就要往右手手腕切下!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刻,蓦地轰隆一声巨响!慕容冲三人身后的高大雪坡某一处遽然迸裂了开来!大块大块地雪团冰块到处四下飞溅,雪尘中一道人影抖手打出几道闪闪寒光,正是穆九娘最擅长使的蝴蝶镖!
太突然,也太近,但见慕容冲三人甚至还来不及愕然回首,就各自一个踉跄,似给打到了实处,而自己早已经蓄势待发,几乎是在变故发生的瞬间就同时跃身而起,喝道:“我抢珊瑚!你救另一个!”
岳鸣珂是真心切腕,所以在我身后有那么一霎耽搁,但他不愧为武林高手,也就只耽搁了这么一瞬,随即应一声,也拼力而上!我俩双双扑将过去,目标明确,转瞬就冲到眼前,这时大块雪团还在纷纷落下,慕容冲正在忍疼去摸腰间伤口,感觉到有人来,凶恨抬头,举掌欲劈,却在看清来人后犹豫了一下,就是利用这一瞬当口,我伸手抢下铁珊瑚,脚下一个反蹬,改为全力往后而退!
成功了!脑中闪过这三个字,心中腾起喜悦,却在此时听得一声喝道:“小心!”就见那正往前扑的岳鸣珂一个伸手,凭空捉住一块下落的碎冰抖腕发出,碎冰擦耳而过,击落了一枚侧面袭来的带血的蝴蝶镖,却正是那稍远处的应修阳从身上拔下射出的!若不是岳鸣珂眼尖击落,这一镖只怕就要打在铁珊瑚身上!
他免了铁珊瑚受镖伤偷袭,却永远不会有人感谢他,高手过招,瞬息便是生死,因这须臾的耽搁,那边反应过来的金独异,已经结结实实一掌直击在了雪尘中的人影身上!
“九娘——!”空谷中回荡的,再非雪中箫声,而是铁珊瑚凄绝之极的叫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