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那杜明忠被铁珊瑚骂时就已十分难堪,听到这里再忍不住,慌慌张张叫道:“我借机潜进来救应修阳是真的,但送药救人也不假!药和药方都不假!那第三碗药此时已经送过去了吧?是铁老在给他推宫活血么?不信你看,等那推宫活血完毕,这条命就救回了一大半!你们就权当是一命换一命,让晚生把应修阳带走吧!”
他说得状似哀求,龙总镖头却啐了一口,道:“你这背信弃义之徒,到如今谁知你那句是真那句是假?当初铁老还说你是忠臣之后,对阉党之流恨之入骨,你却一转眼就来救这魏忠贤的亲信,里通外番的走狗,我龙达叁是决计不再信你了!”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无非就是些谴责与辩解,此刻自己无心去管这些,趁着这宝贵的间歇又将目光投向练儿,恰巧她也正在瞧我这边,视线一对上,那双盛满怒意的星眸就滑过了一丝欲言又止的焦急,一旁铁珊瑚紧紧拉着她,想必也不好受。
不可思议的是,眼见练儿现出焦急担忧,自己那被擒住后原本故作镇静但仍难免忐忑的心,反而真正静了下来,我只知道,哪怕是钢刀架在脖子上,我与她也绝不会重蹈铁穆二人的覆辙。
因为她是未尝一败的玉罗刹,而我……自诩是这世间最懂玉罗刹心意的人。
微阖上双目,放缓呼吸,眼中留半缕光,耳中留半点清明。
之前丹田所受一掌并无大碍,但气脉的运转仍旧沉滞缓慢,太过沉滞,所以即使有少许分心也无妨。外面的动静流入耳中,细微之处无限放大,龙总镖头和杜明忠又你来我往了几句,之前在身后一直沉默不语观察局势的老狐狸终于不耐烦了,吸了一口气,出声道:“够了!你们休想用这种缓兵之计来拖延,我不吃这一套,不管此地是龙潭还是虎穴,老子现在就要离开!玉罗刹,让他们都滚远点!你也不想见她有什么事吧?”他终于还是急躁起来。
有趣的是,他这里急躁,那头另一个声音,就不再若刚刚那么怒气沉沉的冰冷了。“是啊,我自然是不想她有什么事的。”练儿回答时甚至带着些许促狭:“那么,龙总镖头,能请你和你的手下依这位所言么?”
“当然不能!”那边是不假思索的即答。龙总镖头回答时的语气有些拿腔拿调,他一板一眼正经道:“练女侠,唯独这次,恕龙某无论如何难以从命。一旦让这家伙逃出生天,你们可以一走了之,我这里恐怕就要倒大霉,为报铁老恩情,我可以抛家舍业,可我手下这干弟兄却还得养家糊口啊。”
“哎呀,那可怎么办才好?”怎么听练儿对此的反应都有些戏谑,这如同一出双簧,或者这就是一出双簧,之前练儿前脚现身,龙总镖头一行人等后脚就紧跟着出现,不早不晚,恐怕也不会是单纯的巧合。
我只希望自己的理解是正确的,不要白费了她们一番功夫。
额上似乎已经渗出了细细一层汗,平时运功已是够艰难,如今还要做一件事……唯一庆幸是那老奸巨猾之辈此刻躲在自己身后,应该注意不到这些汗水……应修阳此刻的心思根本不在我这里,他正因为龙总镖头与练儿明显戏耍人的双簧而恼火,大声呼喝道:“玉罗刹,你休要欺人太甚!”
练儿双手一摊道:“我哪里欺你了?我不是一直在努力帮你说话么?只是强龙难压地头蛇,龙总镖头才是此地的主人,他不受这份威胁,你叫我如何是好?”
听着练儿她这般难得一遇的玩无赖行径,心中好笑之余,其实还隐隐有些担忧,毕竟她的对手也素来不是什么省油灯,应修阳论武功远不及练儿,论斗心机却未必不如谁,何况……果然,身后一声沙哑的桀桀冷笑,就听这曾在雪峰之上参与过那场悲剧的男人道:“好哇,跟我玩这一套,别人不受威胁,你总受吧?听好了,你若不想她出事,就将这里的人悉数杀光,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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