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必多言,我只是缓缓的,坚定无比的点了两点头。
随后练儿就抿住了唇。
看神色,她好似是想做出倨傲之状,可嘴角却已止不住地轻扬起了弧度——这一点她自己也察觉了,所以便找回场子般地一皱眉,故意道:“那时才几岁?我知道打小你比我好读书,是以懂的也多些,但毕竟是一个师父带大的,那些书我也没少瞧,怎么可能心思平白差了那么……哼,你说话素来狡猾,定是想哄人。”
说这话时她虽然斜睨了人,但眼中究竟是怎样的情绪,近在咫尺的我当然能瞧个通透。
即使如此,既然今天都已将话说到这一地步了,很自然就不想再留半分遗憾。
于是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色。
青碧之上,日头又偏移了些,午时早不知不觉过去,树荫比刚刚拖得更长了,与明晃晃的阳光交界清晰,放眼望去,大片地面都介于这样的光和影之中,分明已是一派下午光景。
诸事环环相扣,撒一个谎得靠百个谎去圆,解释一件事,也就得解释许多相连之事。
“喂,你不回我话,光望了天空做什么?还一副认真盘算的模样。”或是见我久久不语,练儿在旁搭腔了起来,这时她倒没有之前装出来的倨傲置疑了,疑惑发问的模样带着一抹好奇和……介意。
大约也能猜到她在介意什么,所以收回了目光,转头对眼前人坦然微笑道:“没什么,我在看日头,想算算时辰。”
“算时辰?无端端算时辰做甚?天色明明还早,你不愿意对我把话说清,却已在想回去的事了么?”这回答显然不能令练儿满意,她不依不饶追问着,似乎又显得失望起来。
“不,正相反,是想对你把话说清,才特意先算算时辰的。”轻轻摇头,一双眼仍是瞬也不瞬望着她,或者受心中情绪影响,连声音也不自觉轻柔了几分:“因为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一些话可能会很长,很长……因为太长了,以至于几次都因故拖延了,如今,练儿你可愿意耐心听我说吗?”
听到这话,练儿困惑了小片刻,却也仅仅是小片刻。片刻之后她似想到什么般,面色一凝,不由得就露出了郑重其事的神色。
轻柔的声音,有时并不仅是代表柔情,也可以是底气不足的小心。若此时她摇头说点别的,那心底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无疑就会转瞬烟消云散掉——就如上两次发生的那样。
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应,但下一刻,练儿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而是身形微微一动,就往我这边靠了过来。
原本就很近,这一靠之下全没了距离,没等人反应过来,蓦地肩膀和腰际同时一紧,紧跟着脚下一轻眼一花,等失去重心的讯号传到脑中,人已经重新置身在了高高的树丛之中,被放下时还给斑驳的阳光和密密匝匝的绿晃得有些头晕。
“既然是很长,那咱们就舒舒服服坐着,慢慢讲吧。”
身边练儿好心情地说道,她挺胸昂首,眉梢眼角间全是舒展的笑意。
最后一道长久缠绕心底的锈锁,似乎就在这笑颜中被插入了钥匙,砰然开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