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说来,这话题是昨夜挑起的,可雨中混乱,解释也不甚清楚,如今才顺势旧事重提。她想来也清楚,面上怪笑就淡了一些,却幽幽道:“不错,那时候你比后来会照顾自己多了,凡事若一直像儿时那般顺利,倒也省心了。”
等等,这句话是应该我来说才对吧……实在不习惯她这般叹息,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顿了一顿,才又笑道:“好吧,至少我能证明,这一年多来我真将自己照顾好了——你看,我一直到养好了伤,又去黄龙洞取了师父提到过的宝剑来防身,这才开始收拾包袱到处寻你,路上万里迢迢,就算在是在寒冬腊月的天山中,也未再生病过一次……昨夜虽不得已淋了半天雨,到最后打喷嚏的也与我无关,不是么?”
为了轻松些,最后多少有点语带调侃,但被我搂住脖颈的人倒没有发火,反而不住打量过来,似乎有些将信将疑,想判断这是真的还是哄她。
判断到最后,也没个结论,因为她打量到一半,忍不住又偏头打了个喷嚏。
“你真的受凉了。”于是我得出了自己这边的结论。
虽然练儿对这个结论很是不忿,但事实摆在眼前,即使看状况应该只不过是轻微着凉,但也足够令人再没有做别的什么事的心情了。我当下起身,翻出衣服包裹来为各自找一套适合的上下替换物,两三下穿着妥当后再拉她去到帐篷外,虽然外面有雾气缭绕,但借了清晨的晓风,还是能将水气犹存的发丝重新拭干,去掉潮湿然后重新梳起。
不过,这一次擦拭,练儿却是闷声独立完成的,她动作很快,待我想帮忙时早已搞好,且并不愿意梳妆,就这么简单擦了擦,然后一如既往地散着长发了事。
对此自己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一边收拾,一边借受凉之事打趣了她几句,再笑看她不忿反驳。
不这样打趣的话,大概是掩不住心底泛起的阵阵疼和愧疚的,一个自幼无灾无病生气蓬勃的人,如今竟比一个先天体弱者还要容易染病,究竟要经过怎样折腾才致如此,想象不出,也不愿意去想象。
当务之急,似乎除了之前的打算外,似乎还要加上调养一条,无论对我,还是对她。
若想长久的相守下去,今后的每一点光阴,都必须妥善使用。
抱定这一想法,当收拾途中,练儿问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时,还是坦率回答了她,想去拜访那岳鸣珂一趟。一来反正距离不远,就在附近的山上;二来此人久居天山,我想请教请教看他是否通晓天山药材的具体用法,包括一些寻常难见的珍贵药材。
“就是你身上药盒中的这只?”练儿自然会意,听到一半插话进来,同时瞥了我背上一眼,蹙了眉道:“之前听你讲心头有疾,唯有这味灵药才能化解,这么说果然是真的?那究竟算何疾?是……武当时留下的?”
“我的心疾不就是你么?”
轻轻一笑,依旧选择打趣般亦真亦假回答,见她面色不悦,才转而答道:“练儿,我不骗你,所以你该知道,虽有两位神医治好了我的伤,却也断定说我内腑受损,若调养不好,只怕将来……不能长寿。”
这话虽说来轻描淡写,但其实是小心翼翼,目光一直盯在练儿身上不敢离开,听得这一句后,她的面色倒比想象中好些,没有什么大变颜色,只是默然了片刻,然后又瞥向那药盒,沉声问道:“……所以你才求药?这药真能调养好你的身子么?”
“其实,未必。”见她镇定如此,多少舒了一口气,也就有了微笑的力气,当下半推脱半解释道:“所谓调养生息,又并非治病疗伤,再好的灵药也不能指望药到病除,这或者是一辈子的事……不过既然时间还长,天下灵药又是如此之多,那么只要你我愿意,什么药寻不到手?对吧?”
“……倒也是。好,那你我这就出发上天山,若岳鸣珂不能给个好答复,我就让他再不能安安心心做他的晦明禅师!”
练儿沉吟的时间不长,她很快做出了决断,说得个意气风发,并未陷入之前种种的负面情绪中不可自拔。这令自己看得安心不少,不由得就拉住她衣摆,又脱口而出了一句话:“不错,练儿,若这世间也有可令白发复黑的灵药,你可愿意寻一寻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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