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我已经练功一年有余,尚处入门阶段,托了应试教育的福,凡是需要背诵的那些个口诀剑诀都能背个滚瓜烂熟,对招数的记忆比划也到位,想来因此留下了个聪慧过人的假象,也让她对我怀抱了期望,不过终究是一代宗师,另一面,我运气打坐进展缓慢的真相也是瞒不下的,所以才有这番鼓励吧。
初衷一直未成变过,心中既没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想做什么所谓高手,可这份期待却不得不接下,她给了我多少,我自己该清楚。
那以后,师父便常常开始闭关。
山洞的最深处给她又开出了一个小石室,室内不大,外面以两块岩石并列,轻易看不出来,看出来也轻易挪不动,她在其中参悟武学,动辄十天半月才出来活动手脚,顺便看我所学精进如何,偶尔也会去猎些食材回来,随后一股脑的交给我这弟子去收拾善后,或是一年多习惯成了自然,似乎也不觉得把生活琐事交给一个孩子打点有什么不对,我乐得她不生疑,坦然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开冬后,华山开始陆陆续续的飘雪。
一开始,还能饶有兴趣的观看那美不胜收的巍峨雪景,但雪势一场场渐渐由小变大,终于在隆冬腊月连刮了三天三夜的鹅毛大雪,一时间寒风摧木,严霜结石,溪涧冻流,积雪没膝,整个华山都被封在了白雪皑皑中。
未料到会有如此大的雪势,多少有些令人措手不及,好在洞口通道本是曲折的地形,加上我用树枝和兽皮临时绑了两个挡墙,总算起得到遮风避寒的作用。而洞中备了厚衣,储粮积薪也充足,偶尔冷急了还能从外洞移两块火炭来升堆火取暖——我是不敢在内洞一直燃火的,师父也认为不必——虽然我俩的出发点不同。
纵如此,苦差事也还是有的,譬如清积雪,再譬如凿冰取水。
我把自己裹到厚厚,再拎了木桶在雪林中艰难行进,远远看来或者像一只笨拙的小号棕熊也没准,师父总说习武之人可运功御寒,可惜她弟子不争气,裹成了熊也还是冷的颤。这一日倒没有下雪,但仍在刮风,偶尔将枝头的积雪抖落进脖颈里可真是沁骨的凉。
好不容易到了溪涧,水流早已冻了结实,走到当中,运口气,举手中铁钎凿个数下,冰层便碎开成了块,再将碎冰一一装入桶中带回去储起,以备需要时化开来用,这是每隔几日便要重复一次的事,对如今的我而言,算是最吃力的一件重活了。
终于装满了桶,我挺直腰,一屁股坐在冰面上,决定先喘口气。
虽然很累,但心却是安宁的。
四周围安静极了,放眼望去到处银装素裹,树木山石都冰雕玉塑一般美丽,加上此地是谷底,几乎无风,一旦我的敲凿声也消失后,这儿就静的简直连时间都被冻结了似的,只有呼吸声还证明着我这个生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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