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喜欢喝酒呢,义父您就自己个儿灌黄汤吧,刚刚从外面回来,我啊要去沐浴更衣。”练儿也不跟他客气,笑吟吟答了就要往里走,却被我轻轻拉住,递了个眼色,老人虽然口气是乐哈哈的,但锁眉显然并无好事,还是问一问妥当。
牵手走到桌边,见到杯中果然是透明的琥珀色,我淡淡一笑,也拿了个杯子倒上一点,浅啜了一口,赞道:“好酒。”又偏头看老人一眼,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老爷子,这葡萄酒我们喝了,什么时候上马扬鞭,出征大漠啊?”
老人本来还得意的倒酒,听这么一问,笑容一僵,挥了挥胳膊道:“别提了,好不容易到了这儿,没想到居然如此不顺利,真是叫人恼火!”
“怎么了?”这时候练儿也明白过来了,她不喜绕弯,开口就直奔主题问道:“有事说事,好也罢,坏也罢,咱们三个人想总好过你一个想,省得想不出,看看您这一个人这闷酒喝的,啧啧……”边说边笑嘻嘻弹了弹酒壶。
老爷子闻言瞪圆了眼,一顿酒杯,不服气道:“谁告诉你我是没办法喝闷酒来着?办法有的是!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胆量!”
“那您且说来听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爷俩一对上嘴就容易跑偏,我赶紧把住话题,省得一会儿要遛个大弯才能绕得回来。
接下来就听老人竹筒倒豆,才知道原来闲在这里的两天,他把其他事情都办妥了,可唯独在出行路线这最要紧的一事上犯了难,此行目标本是西域吐鲁番一带,偏偏那吐鲁番王早自成一势,常有引兵进犯之举,虽丝绸之路未因此中断,但也时时因战乱受阻,眼下便是这种情况。
“哈密一条北线算是不能走了,据说要乱三五月也不一定,咱们等不起啊……”铁老爷子摇头道:“可要走,就只得走汉北道了,那可是条古道,沿途凶险甚多,我老头子倒是无所谓,你们两个娃儿不知天高地厚,可得想想清楚。”
说到最后,老人如是言,神色十分的郑重其事。
“这有什么。”一旁少女默默听完,然后嫣然一笑,不紧不慢回答道:“这天下间没多少身手高得过咱们的了吧?既然那些不如咱们的人都能通行,还是自古就能通行,那咱们又何惧之有?难道我练霓裳胆色还不如个行商贩夫么?”
我见她慨然说完,却歪头拿眼瞥我,抿着唇意思再明显不过,也就随之轻笑着点了点头,老爷子说娃儿不知天高地厚,实际我并非娃儿,至少此去大致路途,种种凶险,心里多少是有谱的。
但是,只要练儿无畏,自己便绝不会拖她后腿。
“好!”铁老爷子见我们表态,大掌一拍桌面,喊道:“既然都是不怕死的主儿,那就好办!我这就去找个好向导,咱们明日出关!”
喊完他蓦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往外,出去了两步,好似想起什么,又站定回头,道:“对了对了,有件事情差点忘了说,我之前买套胡服衫子放在房里,是竹娃儿你的身形,这出了关就不比自家了,外面乱子太多,还是扮个男装好,记得穿上。”
我一愣,反应过来,正要点头答应,一旁练儿突然满面不服气起来。
“等一下义父!”她拉住我胳膊,手一指道:“为什么是让她扮?要扮也该是我扮吧?您瞧她这弱不禁风的模样,身体弱,武功比我差,人也……”乜眼打量了一下,气鼓鼓继续道:“反正也不比我高就是!”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在意类似的事情,我不禁有些疑惑起来,练儿对容貌该是极自信的,断不该想到和我来比,即便是真生了比较之心,这态度可也……不太像她啊。
“你这玉娃子,这么点事儿,你说你跳什么脚啊?”倒是那铁老爷子一句话解了我的围,但见他站在原地,眼一瞪道:“竹娃儿是细皮嫩肉了点,但至少还能扮扮,那些异族左右见中原男子少,没准以为就有这样的,倒是你,换成你来?我呸!世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的男人,骗得了个鬼,西边来的红胡子鬼都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