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向导,说这里,叫什么?”我没回头,定定望着眼前的景色发问,然后听老爷子回答道:“呃,是叫罗、罗布淖尔吧?这土话拗口,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你问这做什么?”
罗布淖尔……罗布……淖尔……
暗暗的翻来覆去念了两遍,突然心头灵光一闪,好似豁然开朗,也不好说是个什么滋味,只是忍不住抿起嘴唇,默然的低低笑了起来。
“怎么?你连这里也认识?”练儿从身后走来,侧头看着我。
“不,我不认识。”我笑着摇摇头道:“我认识的地方是一片干涸盐泽,万里无人的死亡之海,它叫罗布泊,不叫罗布淖尔。”
此地不缺干净的水,也不缺烧水的干柴,这对于在戈壁中跋涉了数日的人,尤其是对女子而言,无疑是莫大的喜讯,自己醒来时练儿明显刚沐浴完毕没多久,此时见我已然恢复精神,不知想到些什么,突然拐了话题催促起来。
“谁管你什么罗不罗,先去好好洗个干净要紧。”她说道,一边接过我手里的茶碗,一边将我向另一间棚屋推搡:“正巧还有热水,快去,收拾好了饭食也该好了。”
被她这一催促不要紧,突然想起了醒来时……我一面任她推着往前去,一面回头问道:“对了,练儿,睡着时替我换了衣衫的,是你吧?”
她不会轻易把我扔给别人——对这一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得到的果然是一声哼,练儿似乎连正面肯定也不屑,只是回答道:“那胡服经了几天风沙,你不嫌弃我还嫌弃呢,脏兮兮的让人怎么一起睡?”说完一推,将我推进了棚屋。
她说的虽是事实,但毕竟身为女子,听人说自己脏终归心里是有些别扭的,何况说话的人还是……刚想声辩,门却已经在眼前吱嘎关上,知道练儿是有口无心,也只好叹气笑一笑,转头打量起了屋内。
里面仍然是小小的地方,简陋的木架,简陋的木桶,桶内清澈的水上漂着简陋的水瓢,酷暑之地热气自然散的慢,现在都还是温的,摸着倒是舒适,只不过……看着四壁都是缝隙的墙,令人不禁皱眉,就在这时候,屋外传来了一声:“动作快,我在外面等你。”
是不耐的语气,却是属于这人独有的表达方式,会心一笑时,本想问一问之前又是谁帮她守门的,一转念却还是算了。
若是问的话,我猜——敢有鬼鬼祟祟者我岂能发现不了——诸如此类的傲然回答,想也是能够想得到的。
当一个人确实有傲人资本时,傲然,其实也不失为一种直率的表达,虽然这种直率大多有悖凡规俗律,为世人所不喜,甚至斥为邪魔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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