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向在路中间的拖拉机是那种接近三米高的大型拖拉机,足够掩住越野车。
任菲险些一头栽到车外,她这才明白杨威根本没看到小桥塌陷,还当后面的路是通的。她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就、为、这、个!”
“怎么了?”杨威把头从方向盘上抬起来,扭头想看看任菲,可黑暗中却什么也看不见。他抬了抬手,却怎么也放不到任菲的身上,只得颓然放下。
他没看到自己抬起的手,习惯了城市里的酒绿灯红,他还是头一次发现晚上原来还能这样的黑,比小时候家里的夜路还要黑得多。
杨威突然冒出个念头:没了电,人类晚上就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了吗?现代工业文明已经深入了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失去了这一切的人类将走向何方?
但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刹那,这不是他需要关心的问题,他只要努力活下去就是了。
任菲没心情告诉他后路已经没了,可她又开始担心前面会不会也有同样被水冲毁的路段,到时候怎么通过?
“前面还有水渠没有?要是前面的桥毁了,咱们还往哪儿走?”任菲没发现杨威的动作,她放倒了椅背,疲倦地躺下,唏唏嗦嗦地摸索着拉过雨衣盖在身上。
雨衣挡住了车门缝里吹进来的小风,她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
杨威听到椅背放下的声音,学着放下椅背,蹭了几个蹿上去躺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顶。
他的雨衣全湿了,根本不能再盖到身上,只好慢慢脱下外套盖住上半身,侧身绻着两条腿将就将就。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黑暗里除了两个人呼吸的声音外,耳朵里剩下的只有雨水砸在车上的声音和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胖子,你说水渠里的水要是涨起来,能不能淹到咱们这儿?”任菲嗅着胖子残留在枕头上的味道,忽然觉得忐忑的心神奇地安静下来,似乎胖子就是一堵坚实的墙,能把一切灾难挡在墙外。
杨威枕着胳膊,没好气地说:“生死由命宝贵在天,阎王叫你三更死没人留你到五经,你别看这段路像是平地,其实从水渠到这个地方是一道缓坡,水没那么容易漫上来。要是咱们半夜让水冲走了,得怪咱们的命不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杨威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老天既然让他活下来,没理由出而反而。
任菲轻轻地答应一声,可小桥塌进水里的情景却始终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要不咱们冒全穿过村子接着往前走吧,你不说西面是水库么?要是水库塌了……”
“水库要是塌了,跑到哪儿也得让水冲走!”杨威打断了她的话,“别杞人忧天了,该来的跑不了,该活的死不了。赶紧睡吧,你的伤和病需要休息。”
杨威闭上嘴,努力地想让自己进入梦乡,可越是想睡就越睡不着,平时都是不到半夜十二点不上床的人,现在才八点多,哪那么容易把习惯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