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的如何了？”容九就坐在轮椅上随手翻着一本书卷，云泽站在殿外候着。

“看的差不多了，容大人有什么想问的？”

容九放下书卷，道，“那个贩卖私盐的官员被判了秋后问斩，皇上怎么看？”

那份奏折姜沅看到了，是苏衍上的第一份奏折，也是他第一个办妥的案子。

那么多奏折容九不稳，偏偏容九问她这件事，必然是想试探她。

姜沅道，“判的很好，不都是按照我们大晋的例律吗？怎么容大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姜沅反过来问容九，想知道他到底什么意图。

“奏折上的并无不妥，只是这审讯的过程臣想和你说一说。那位大人脸上直接被毁容，现在烂了肉，手指切了一根，在大牢里没有医治，连着高烧了几日。即便是判了秋后问斩，怕也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姜沅听得心惊。她知道容九那些话是在说给她听得。他在告诉她，苏衍已经不一样了。

“你们大理寺办案不是有自己的手段吗？容大人当年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掩藏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姜沅反唇相讥。

容九的话反而提醒了她，这一切就有容九的功劳，若不然苏衍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容九轻笑一声，道，“我自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可知道我办的第一个案子，审的第一个犯人才用了多久？不过是一个时辰。”

姜沅拿了茶杯喝了一口，听着容九继续说下去。

容九道，“我问了那人几句，他不开口，我也不再与他啰嗦。我亲手扯下了他的面皮，扯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熬不住了，想要招。可我不是单单为了他也为了给后面的人看看。所以我没停手，手一用力，一整块面皮就被我扯了下来。你看过没有面皮的脸吗？全是血肉……”

姜沅觉得恶心又觉得害怕，手一抖，茶杯直接落了下来，砰的一下，碎了。

外头万槿要冲进去，却被云泽拦住，“少爷没有吩咐，我们不能进入。而且少爷不会伤害皇上，师妹可以放心。”

容九见了姜沅这等反应，便继续道，“我审的第二个犯人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我……”

“好了好了。你不必再和朕说那些细节了。”朕知道你是个可怕的魔头就是了。

可是为什么他和云裳在一起就完全变了样呢？

“皇上不听这些细节，臣还可以告诉你另一些细节。比如臣办案难免要得罪一些权贵，那时还没云泽的时候，臣身上中过刀，肋骨断了几根，腿上也受过伤，躺在床上一个月不能下床。”

姜沅同样听得触目惊心，他不知道容九还经历过这些。她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对容九而言就像是天生的，可她也忘了这些东西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容九奋斗来的。

姜沅突然又想到另外一层，容九曾经经历的苏衍或许也要去经历。以苏衍的性子，怕是躲不过那些吧？

姜沅问道，“容大人，你这是想让朕出面劝苏苏不要当这个大理寺卿？你迫于压力同意了，现在和朕说这些，若是苏苏知难而退了，自然你谁也没得罪是不是？”

容九倒也不拒绝，道，“皇上得过一次天花之后，脑子像是开了窍。”

“……”她一向也不笨好不好。

容九去拿茶杯，不小心将腿上的书卷碰掉在了地上。

容九弯了身去捡，可是却没够着。像是不甘心似的，容九又用了力去捡，可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容九的手就那样伸直在那里。

突然眼前的书被人捡了起来。

容九抬眼看着姜沅。

姜沅将书递了过来，道，“容大人腿脚不便，朕应该代劳的。”

容九将书接过来，却当着姜沅的面又扔在了地上，“皇上这是在讽刺臣连一本书都捡不起来吗？”

“朕没这个意思。”

容九却不听，又重新弯下腰来，奋力去捡那本书。姜沅不想碍容九的事，只好退开几步。

他依旧那么努力，可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能达到的。有些事就算你拼劲全力也办不到。

容九用力过猛，身体失去平衡，直接从轮椅上栽了下去。姜沅本就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着，见他要栽倒，赶紧过去将他扶住。容九没法用力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姜沅身上。

好熟悉的场景。

他与她不止一次这么亲密接触过。甚至她的处子之身也给了他。

此时云泽听到动静冲进来。赶紧将容九扶着重新坐回轮椅。他看也不看姜沅，沉声道，“云泽，我们回去。”

看容九被云泽推着出了养心殿，姜沅也被与云泽同时赶过来的万槿扶着站起来。

她明白，容九不是不在意他的腿。他只是在假装坚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