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上当过皇帝是挺了不起,可也用不着时时挂在嘴上啊,毕竟这不是前朝了,皇帝家姓张,不姓马。公子你就不一样,倒像是生怕别人知道你是大将军的儿子。”
楼础微微一愣,“就因为这个?”
“做人得脚踏实地,都想飞到天上去,不就乱啦?公子应该多跟自家兄弟来往,或者周公子那样的人,寻个正经前途。”老仆越说越来劲儿,叹息一声,劝道:“公子知足吧,背靠楼家的大树,还愁没有阴凉?生在这样的人家若还觉得委屈,我们这样的人还不得都去投河、上吊、抹脖子?”
老仆收拾桌上的茶壶茶杯,“话糙理不糙,请公子上心,往后我绝不会再多嘴多舌。”
“我倒挺喜欢听你说这些,不过——人各有志吧。”
“公子的志向我是不明白,只是觉得公子到现在连门婚事都没定,替你发愁。”
“我才十八岁而已。”
“别人十八岁连孩子都有啦。”
“你呢?十八岁时成亲了?”
老仆干笑两声,“十八岁的时候我还真成亲了?可惜命不好,没两年媳妇就死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剩我一个人熬到今天。”
“为何不再续娶?”
“嘿,我们这些下人另有活法,不是公子能明白的。我有一堆活儿没做呢。”老仆匆匆离去。
诱学馆里没课,楼础在家读书,一连几天不出门,也不去马维那里走动,直到这天下午,又有人来唤他去选将厅里听事。
这回他来得比较早,大将军和幕僚还没到,三十几位楼家子弟正在闲聊,谈论的还是秦、并两州的军情,羡慕被派去剿匪的将吏,以为必能建功立业,可惜自己抢不到这样的机会。
楼础在人群中慢慢行走,靠近管事的兄长。
他叫楼硕,行七,专门管理家事,这时正向几名亲近的兄弟讲话,父亲不在身边,他比平时显高许多,“梁太傅的孙子没当上将军,他气得不行,一大早就要去宫里向陛下进谗言,毁谤大将军,可他等了一天,连宫门都没进去。他又指使御使台弹劾大将军,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头。哈哈,梁太傅也是老糊涂了,竟然敢与大将军争锋。”
众人称是,齐声大笑,楼础没笑,向楼硕深深点下头,随后迈步走到一边。
这一招好用,没过多久,楼硕单独走来,疑惑地问:“你有事?”
楼础示意七哥随自己走远些,认真地说:“七哥在大将军身边管事多久了?”
“嗯?你想干嘛?”
楼础拱手道:“愚弟有一桩好处要送给七哥。”
楼硕神情稍缓,左右看看,小声道:“什么好处?”
“咱们楼家已经出了三位将军、三位刺史、四位郡守,杂官更是无数,七哥不想出去独挡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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