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睫毛颤了颤,看向萧云辞,有些不解。
现在是吃这些的时候吗?他究竟是何意?
“太子殿下。”她现在哪里吃得下,不由得开口主动说,“那封信……”
萧云辞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温凝声音一颤,被他这么简单扫了一眼,接下来的话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尝尝,新来的厨子做的,味道若是不好,孤便换了他。”萧云辞语气倒是温和,仿佛他今日只是邀请她来用些茶点,没有别的意思。
温凝无奈,只得伸出手,轻轻捏了块米酥糖递到唇边。
米酥糖实乃常见的点心,江南与北方都很常见,而且做法繁多,有用糯米的,有用花生的,还有用小米大米的,温凝最爱吃的便是小米做的米酥糖,甘甜酥脆,且不容易腻。
面前这便是小米做的,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用单手虚空托着,轻轻咬了一口。
“嘎嘣”一声,酥脆的米酥糖断在口中,萧云辞似乎被这一脆声惊扰,眸光投了过来。
温凝捂住唇轻轻地咀嚼,幼时吃得嘎嘣脆的小点心如今吃起来却十分尴尬,特别是在这安静的观景亭中,她一咀嚼,便觉得满世界都是米酥糖的声音,吃得她几乎是面红耳赤。
她只咽下一口,便实在忍受不了,红着脸将剩下的半块放在面前的空碟子上,用帕子擦了擦手,轻声说,“回禀殿下,这点心味道极好。”
萧云辞眼眸落在她的唇边,她似乎察觉到什么,立刻用单根手指轻轻碰了碰嘴边,却没发现什么碎屑。
……自然是没有碎屑的,她吃得很小心,不会像幼时那般吃得满嘴满脸都是,再由齐微明带着笑意用袖子帮她擦嘴。
齐微明的袖子总是干干净净,他时常说,“我这只袖子可不能弄脏,要用来给宁宁擦嘴的。”
她便嫌弃笑着说,“昭言哥哥就不能准备一张帕子吗!”
“帕子人人都有,袖子只有你昭言哥哥这一只。”
这种时候,萧云辞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们,眸子里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温凝喝了口已经不烫人的茶水,萧云辞终于进入正题,主动开口,“若不是被孤的人发现,那封信恐怕已经落入他人之手。”
这是……要包庇她的意思?
“臣女知错,多谢太子殿下护佑。”温凝立刻低头感激道。
萧云辞却冷声道,“你何错之有?”
温凝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不由解释道,“齐微明心善,心思直接,臣女未曾与他说清楚,令他大动干戈乱了大局,实在不应当。”
“齐微明虽未承袭爵位,却已有了宫中官职,说起来也是朝廷命官,却做出这档子不合时宜之事,实在是他头脑不清醒。”萧云辞说起此事,便没了方才那温和的模样,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如今你已身陷囹圄,经不起他连累。”
温凝细细想了想,感激道,“多谢太子殿下提醒,臣女日后不会再与他书信联络。”
萧云辞端起自己这杯茶水,浅酌一口,修长手指捏着杯沿,动作潇洒自在,与对面局促不安的温凝产生了鲜明的比对。
“臣女还有一事想解释。”温凝还是忍不住开口,“齐世子似乎一直考虑联合朝廷官员在皇上面前为臣女说情,臣女很是担忧……臣女不希望他继续插手此事,可否请太子殿下告知于他,让他断绝了这份心思。”
“是信中关于旧部一事?”萧云辞声音如利刃一般直接破开了她的拐弯抹角。
温凝没想到萧云辞会直接了当将此事点出来,心猛地一跳,脸色稍有些不自然,却立刻恢复了原样,开口道,“是,他为人天真,以为父亲会为我留下些什么。”
“是吗?”萧云辞难得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旧部当然没有的。”温凝硬着头皮,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若是有,臣女怎会像如今这般狼狈。”
“说得是。”萧云辞眼眸一直落在她身上,那眼神似乎像是在辨认她是否在撒谎,温凝精神紧绷,不敢轻举妄动,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
“狼狈,孑然一身,且毫无尊严。”萧云辞声音冷淡,一字一句,却宛如扎破了温凝外层的伪装,令她努力扯出的一丝笑容差点碎裂。
温凝捏紧了手指,指间有些微颤。
这话毫不留情,直接了当,令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便是萧云辞,他总是能掌控一切一般,轻而易举的拿捏对手。
萧云辞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开口。
“放弃了?一心和亲?”
“还是说,想要在和亲路上与必格勒同归于尽?”
“还是说,你想在洞房花烛夜,趁他不备,用你那绵软的缚鸡之力,将碎裂的玉片扎进他的喉咙?”
听到他说起那碎玉片,温凝几乎快要崩溃,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眼眶微红,抬眸看着萧云辞,却见萧云辞也在用极为认真的目光看着她。
“殿下想说什么。”温凝声音有些微微变调。
“除了太后,你便没想过与其他人求助?”萧云辞把玩着手中的黑釉瓷杯。
“可除了太后娘娘与皇上,便没有人可以……”温凝忽然声音一顿。
不,还有一人……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唯一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敢于将必格勒掐得浑身无法动弹的人。
温凝抬眸,撞进萧云辞那双含笑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