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部有条船。但他没有用这条船来谋生。他周一到周五在一家俱乐部里给人家切鱼生,周末就会开着那条上了年纪的船出海。有时候也撒网,但绝大部分时候,他只是把船开到大海中央,然后又依赖他那神奇的方向感,在第二天中午回到他在海边的小屋里。阿部这个年龄的人应该有孩子了,但他却没有娶妻。没娶妻不是因为他长得不太好看,事实上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认为日本男人有多好看,因为大家都被高大健壮,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给震慑到了,以为那才是理想中的男人。也不是因为他贫穷养不起老婆,事实上战争结束后,他有一笔数字可观的钱财,加上他在俱乐部里的工资,他是能给人好日子的。
更何况他还有条船。
香草上过那条船两次。
第一次是十分开心的。阿部把船开到了看不见岸边的地方,拿出一张破破的网,熟练地张开,抛到空中。这是一种陌生的捕鱼方式,阿部告诉她,是从中国学会的。
“这种方式不适合海洋。”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忘不了。”
香草听见他说起中国,马上起了兴趣。因为她最想阿部多谈一些和中国有关的事了,这几乎是她与他维系着朋友关系的真正目的。即使每次阿部说出来的内容都不一样,香草还是很爱听,毕竟也许那才是唯一和木村香山有链接的信息了。
“跟我讲讲吧。”
阿部却摇摇头,今天他似乎不太想要提及,香草有些失望,明明是他先起头的。后来阿部把网捞了上来,居然有不错的收获,除了一些比目,还有两条比较大的斑鱼,居然有几条燕鱼。阿部和香草把鱼从网里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其中一条稍小的燕鱼被阿部丢回海里,香草对他的举动充满了赞许,这是对弱小的呵护,难得有如此的同情心。那条燕鱼摆着尾巴游走了,又回来,它的背鳍和臀鳍长长的飘动着,像小小的帆船,又像轻盈的燕子。阿部给了香草一块鱼干,一个饭团,自己也开始吃起来。